曹全替他擋了去,糊了一胸膛,惡臭撲至跟前,弘凌瞠目,反身就有些干嘔,將方才喝下去的、緩解病情的湯藥都吐了出來,雙目便有些暈眩。
曹全滿身污臭不敢扶弘凌,趕緊喊了人來攙扶弘凌出去,臨到黑暗巷道的三岔口,弘凌頓住,掃了眼那條禁止任何人入內的通道盡頭——一道鐵門,一扇巴掌大的小窗。
目光觸及之時,仿佛有一雙兇狠雪亮的眼睛對視而來。
只轉瞬之間,弘凌出了監牢,撐著羊車往宣室殿回。奴才有意拐了條風景優美的路,他卻也興致缺缺。
夕陽還未完全沒入宮闕,留了那么一線紅。雙眼映著這茍延殘喘的血紅,弘凌覺得莫名煩躁,想發泄,很想發泄!
他從小就是自制力極強的人,尤其是對自己,哪怕再強烈的情緒他也可以滴水不漏。可現在,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這讓他更加煩躁。
就像個死循環,成日,成日的折磨他!
錦月在宣室殿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弘凌回來,問太監他去了哪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看袖中的皇后鳳字印綬,錦月嘆了口氣。罷了,改日再來給他吧。
雖說有這個印綬她更如魚得水,可是,婕妤得賜印綬,那是冊封皇后的第二步。現在太皇太后大勢已去,傅家也不過砧板上的魚,蹦跶不高了,再拿著此印綬意義也不大了。
她無心皇后之位,待該辦的事做完,她便離開這里遁入佛門,永訣紅塵。這兩日拿著這個東西,錦月總有些不安心,想來還給他。
“夫人不再等等嗎?興許陛下就要回來了,陛下要是看見您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小太監小步子追上錦月,畢恭畢敬道。
錦月回首,正見最后一絲夕暉從宣室殿高闊的重重琉瓦閃過、消失。
暮色濃下來。
“我還是明日再來吧。”
哪知錦月才打算走,弘凌的羊車和隨侍隊伍就迎面回來。
“何事!”
弘凌語氣不算好,上次在梅花林兩人是不歡而散。
一個為達目的逢場作戲、假意委身,一個填補寂寞來者不拒,在冬雪寒冷中,兩個人相不拆穿、相互利用取暖。但,春天總會來,總有雪化的時候,要面對彼此。
錦月閃爍了閃爍眼睛,雙手捧上鳳字印綬,臉埋得低低的讓他看不見。“尉遲錦月不過小小婕妤,虧受此印綬,還請皇上收回吧。”
鳳字印綬的玉雖不是稀世之珍,但貴在色澤鮮亮,哪怕暮色沉沉,依然暖白耀目。弘凌看得刺目,從這雙纖細的掌心拿起,指尖細細劃過雕紋。
錦月與所有人一樣朝攆上的男子恭順,躬身著低頭。弘凌沒有說話,可他的沉默,就像半年前那次他扼住她喉嚨的手,扼得她覺得呼吸都這樣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