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太后要在甘露臺設戲宴,是以錦月早在八月十四就將糖糕都做好了,免得十五晚上突然狀況來不及做。
錦月不光做了小團子的份,還做了尉遲飛羽和香璇的,連帶府上教習小黎讀書習字的老師和書童都有份。
十五這晚,甘露臺的戲宴上戲樂聲聲、珍饈滿場,張羅得很是熱鬧,仿佛是應了太后枯木逢春的新氣象。
席上倒并什么不順遂的,硬要說起,也就是錦月作為太子妃、嫡兒媳全程被冷落一旁,太后看也沒看一眼,卻拉著庶皇子妃傅柔月親親熱熱的同席而坐。
傅柔月十五六的年紀最是鮮嫩討喜,又是捶肩捏腿,太后格外笑意連連,眾人看了,在太子妃和四皇子妃之間輕重一比較,都心中有數。
錦月無意在太后跟前爭寵獻媚,倒是亦無所謂。
秋棠見錦月環視四下在看什么,小聲問道:“娘娘在看什么呢?”
錦月看了一圈確實不見,才道:“映玉沒有來。四皇子妃入宮前,太后每回宴席必會帶著她,現在她卻不在了,想來現在日子并不好過。”
秋棠:“蕭昭訓利用太后維持自己地位,太后又何嘗不是利用她親近東宮,現在四皇子妃入宮了,她于太后也就沒什么用處了。她背叛娘娘,老天爺是容不下她歡快的。”
錦月沉吟。秋棠說得在理,太后現在已不那么需要她了。
映玉是孤女,和自己差不多,孤女在皇宮里就像無根之水,朝中沒有家族勢力支撐,就如沒有源頭續命,恩寵易衰,總易枯竭的。
不覺想起少時和而來的過往,錦月略略沉悶。“對于她,我既是是恨她行事狠毒,又是同情她命運坎坷。大抵這就是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你們在說什么呢,錦兒?”弘允忽側頭輕聲問來,給錦月夾了一筷子菜。
錦月搖搖頭輕笑說沒什么。
臺上箏鳴和著磬樂聲響起,唱戲的退了場,兩列桃花水袖的長樂樂坊舞姬如流水潺潺在臺上舞動起來,水蔥綠的闊腿褲裙,和桃粉的桑蠶絲水袖,硬是將秋光映出了春日的錦繡盛景。
皇帝氣息奄奄的,也不覺睜開眼皮多看了幾眼,一側是傅婕妤,一側是侍寢次數僅次于傅婕妤的瑜妃。與傅婕妤的嬌美不同,瑜妃勝在“慧”與“體貼”。
舞罷,瑜妃給皇帝斟了杯酒溫柔和皇帝說:“皇上鐘情瑤華皇后數十年執著不渝,臣妾心中既是羨慕又是感動。太子和皇上不愧是親生父子,瞧那東宮的席位,只有太子妃一人,不似別的皇子,身側總多那么一兩個呢。”
皇帝本不欲看弘允,聞言才看了眼這個他由寵溺轉變為憎惡的兒子,綿長的嗯了一聲,中氣不足道:“他這一點,是像足了朕。只是朕雖鐘情瑤華卻也不會不顧大局,后宮只有一個,未免太不顧時局安穩,任性了些!”
說到后頭皇帝不覺含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怒氣,眼看上安宮的四兒子勢力如日中天,越來越不能管束住,他卻還這樣任性而為!
瑜妃不顧傅婕妤瞟來的不善目光,小聲在皇帝耳邊道:“太子還年輕,興許需要皇上提點一二呢……”
錦月不知皇帝那邊在說些什么,只見傅婕妤姣好的面龐嘴角含著絲冷冷嘲笑瞧著瑜妃,瑜妃殷勤賣力的和皇帝說著什么,時而目光切切地朝東宮席位看來,皇帝起初不悅,而后聽了她的話漸漸舒緩了眉頭,看弘允的目光多了幾許溫和。
錦月正思量他們在說什么,驀地手便被一只大掌握住,錦月嚇了一跳輕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