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沒有人這樣想過你,弘允哥哥。”
弘允搖搖頭。“只是你不這樣想罷了,錦兒。就譬如說弘凌吧,他便一直借此看輕我,認(rèn)為我是靠爹娘母族庇佑才得這些。”
他一頓,忽然笑出來,坦然大度道:“不過他說得對,這些榮耀確實(shí)是我生來就得,半點(diǎn)沒冤枉我。”
他又說:“記得少時(shí)師傅稱贊我文章寫得好,別人只覺是他因著我的身份要給我面子而夸贊,并不是真的為我文采所折服。”
錦月替他不平:“你貴而不驕,有可以懶惰的資本,卻從不自恃怠惰,成和弘實(shí)一樣驕奢淫逸之人,這已是你超于常人的能力了。何況弘允哥哥你確實(shí)是能力出眾,這是眾所周知的,并不僅僅是因?yàn)槟愕某錾怼!?/p>
說話間,弘允已經(jīng)將錦月送回了昭珮殿門口。“不過,我現(xiàn)在覺得這身份很是好。因?yàn)椋辛诉@個(gè)身份,我可你給你更好的生活,讓更多的人對你畢恭畢敬。錦兒,因?yàn)槟悖业谝淮斡X得嫡皇子的身份、太子的身份,真是好極了。我現(xiàn)在無比感激上蒼,給了我尊貴的血統(tǒng),比世間男人更有能力愛護(hù)你的身份。”
錦月微微一笑。“不要排斥自己的身份,人生來都是一樣赤-身-裸-體,走時(shí),也一樣干干凈凈不帶走任何一物。所以灑灑脫脫做自己,是最好的。弘允哥哥,我相信你會(huì)做得很好,很好!”
他一點(diǎn)錦月的鼻尖兒。“我聽了二十幾年的馬屁,就你這句拍得最和我心意。”
“你早些歇息,我要去書閣一趟。最近……”弘允笑容略收,“我總覺得母后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罷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還有事情要處理。”
錦月聞言心中一哽,手心漸漸發(fā)涼。“嗯,你也早點(diǎn)休息,弘允哥哥。”
弘允走了幾步,卻又回頭來,錦月以為他要說什么,卻不想他說:“做個(gè)好夢,最好……夢見我。”
錦月嗔了他一眼,目送弘允遠(yuǎn)去,而后心緒卻如殿中飄出的沉水香一樣縹緲,暗自焦灼。
皇后那么傲骨的女人,都向自己下跪了,可見弘凌真是查到什么要緊證據(jù)了,她必定已走投無路!
“小姐,快二更了,還不休息嗎?”
錦月進(jìn)屋后就拿了墨青色的帶帽大氅,出門。“準(zhǔn)備一盞燈光暗些的燈籠,我要去一趟上安宮。”
*
值夜的侍衛(wèi)敲了二更。今歲的夏至是五月下旬,這才四月,蛙聲還在水塘中醞釀,春蟲正在濃黑的夜-色里輕聲哨響。
錦月披著黑色大氅蓋住身形,與周綠影一同貼著宮墻走。
上安宮與尚陽宮間相隔著三刻鐘的路程,那處是宮中禁地,長街曲折,時(shí)有巡邏的隊(duì)伍走過,主仆倆免不得閃閃躲躲,很是驚險(xiǎn)。
終于,上安宮的大門近在眼前了。
李生路端了夜宵從上安宮正殿出來,臉色不太好,往湯膳往曹全手中一塞:“殿下什么都不吃,身子怎么受得了,難不成,殿下他現(xiàn)在連饑餓都感受不到了嗎?”
兆秀萬年不變的搖羽扇動(dòng)作,若有所思不答話,奴才幾人都是著急。這時(shí),今晚值夜守上安宮大門的江廣卻急急來了,李兆二人問他何事匆忙,他說:“你們猜誰來了?”
“誰?”
“錦月夫人,哦不,是太子妃暗暗來訪!”
錦月從上安宮大門而入,跟在一雙提燈籠的內(nèi)監(jiān)身后往上安宮正殿去。
上安宮窄小,大殿亦不寬闊,在外就能隱約看見燭光印了個(gè)男人的影子落在槅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