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直發(fā)顫,咬牙切齒,曾經(jīng)保養(yǎng)得宜的手半個月間枯槁成了窗外枯枝。
“你……竟是你來了!你……你還敢出現(xiàn)哀家面前,不怕哀家,將你掐死嗎!”
她氣喘連連。
錦月不怕,反而拖著錦繡長裙走近。“對于一個垂死的人,你說我有什么好怕?”
“什么鬧鬼,都是……都是你裝的……咳咳……是不是?”
錦月莞爾。“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鬼,一直就住在你心里。”
隨著錦月一指她心口,太皇太后一個驚嚇瑟縮,渾身發(fā)顫。她這些日子噩夢纏身,無數(shù)次夢見被德妃幾個死在她手里的舊敵掐死。
“你休得、休得嚇唬哀家!”
太皇太后單薄蒼老的身軀已幾近承受不住這樣的怒氣,她顫顫撐著身子想爬起來,又不得,重重跌下榻來。
“哀家……哀家不會死,就算死,也先要你的命!尉遲錦月,你那點伎倆……斗不過、斗不過哀家!”
她全然失了以往上位者的雍容肅然,仿若一條毒蛇垂死時的猙獰,只想以此嚇退敵人,抑或想借此助長些力量,做最后的掙扎。
“是,太皇太后娘娘,輪心狠手辣我遠不如你,可你可知你敗在何處?”錦月平聲道,“你敗在‘眼拙’。并不是每一個能力智謀出眾的人都是你的敵人,你更敗在,不該將我惹怒、不該害死弘允和映玉,不該對我們母子趕盡殺絕!”
錦月揪住太皇太后的衣領(lǐng)扔麻袋一丟,太皇太后額頭撞在床腳,破了一道口子,嘶嘶抽痛、鮮血流下滿面狼狽。
“這就痛了?呵,呵呵!”
錦月掐住她下巴,清絕秀美的臉龐冷若冰霜,眉目間的氣勢壓迫逼人。
“可這只是開始。你讓我看著重要的人慘死,我自也要你體會一遍的。怎么,害了人一輩子,到頭來被人害是不是很不好受?”
錦月呵呵笑著,展臂拂袖而去。“這,是你果報!”
太皇太后爬在床角,恍然盯著那華服背影走入殿門口耀眼的白亮光芒。錦繡的飛鸞牡丹袍從那背影身后迤邐,發(fā)上鳳凰釵搖曳如鳳凰展翅。
那不是后宮的嬌艷桃華,不是香氣悠然的幽蘭,那是……吐火飛天的鳳凰,烈烈火焰,燦爛,奪目,只能讓人敬畏仰望。那一身美麗莊嚴的烈火毛羽,能將所有妄圖靠近的人燒成灰燼!
太皇太后仿佛被人抽干了生氣,干癟無力倒在地上。
近來小黎功課突飛猛進,詩經(jīng)倒背如流,已開始溫習四書。
大年過,倒春寒。雪花兒悄悄在琉璃瓦楞上飄,臘梅在庭院里綻放,枝頭壓了白雪晃蕩著卸下重負,自個兒顫得歡實。
錦月把玩著鳳字印綬,寶玉為雕,絳紫、玄黑、赤金絲織作三色流蘇,金貴不及珠寶,精致不及她身上這身御供絲緞的錦裙,卻是后宮女人人人爭相搶奪的東西!
終其一生,搶奪的榮華富貴,竟不過她手心這一餅小小印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