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心兒優雅地抖了抖云袖上的莫須有的灰塵,炯炯有神的雙眸靈動一抬、似回憶那日,而眉梢含笑:“是啊,心兒聽聞太子英姿非凡,便讓父親湊請陛下去秋狩。在獵場我和太子殿下一同相伴打獵,形影不離,殿下真不愧是大漠戰場歸來的英雄,他馬背上英姿颯爽,深深征服了心兒?!?/p>
她似少女含羞。錦月隨著她話,本就麻木冰冷的心,漸漸沉入寒潭谷底。弘凌,竟是去陪她打獵了……
尉遲心兒又正色:“大姐,心兒今日來也是想告訴你,心兒欲入東宮陪伴太子殿下。雖然失去孩子對大姐來說很痛苦,可是轉念一想,孩子沒了其實也好。我想大姐你也不想用孩子來逼著殿下將你立為正妃的,是吧?畢竟夫妻之間,還是需要有愛的。”
尉遲心兒言下之意,便是弘凌對錦月不是愛了,立她為妃也非是出于愛。
“我比大姐年輕,也沒有往日的污名,若說做太子妃,我更適合,大姐你說呢……”
錦月一雙素手已經在袖子下緊握,緊緊咬牙,回了一句話。
尉遲心兒沒聽清,走近一步:“大姐說什么,心兒聽不清?!?/p>
錦月:“我說……讓你滾出去?!?/p>
尉遲心兒臉色一變,嬌俏的紅唇憤怒地嘟了起來,卻也不像別的女子那般怒得跳腳,而是冷冷地又柔又凌厲地說:
“大姐你好生不知好歹!我好言好語和你說,你開口閉口讓我滾出去,呵,活該你落到這個下場,連孩子也保不??!”
“我讓你滾,聽不懂嗎……”錦月聲色俱厲,尉遲心兒不由也被錦月凌冽的寒意和氣勢壓迫得一凜,氣匆匆出門之際回頭來——“大姐應當知道孩子不是意外落入井底的,你就不想知道主謀是誰嗎?”
錦月猛地厲眼看去,尉遲心兒勾唇一下:“沒錯,我是其中之一??墒悄阌帜苣臀液文??”“尉遲家是我的,不是你的。我是嫡女,而你,只是個身份不明的下堂婦私生女!”
尉遲心兒消失在門口,半月來,錦月這一刻才仿佛蘇醒過來,眼睛漸漸燃起烈火,卻又寒若冰霜……
……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稀里嘩啦的雨幕籠罩著整個皇宮,壓得人透不過氣。這雨,大得仿佛要將尚陽宮的殿閣屋頂都沖垮一般。
自打獵那日,弘允眼睛暴露在陽光下兩日,病情嚴重了,方才吃了藥。
今日東宮解禁,他撐了紙傘打算再去東宮試試,看能不能進東宮,見見錦月。
這半月來東宮被團團封鎖,他去了幾回都被人擋住了。
“五殿下,這樣大的雨會把您淋濕的,殿下,您的眼睛不能受寒啊……”內侍的說話聲也被滂沱大雨吞沒,他跪著拖住弘允。
弘允推開內侍,堅決地撐著傘出去。
三內侍監追在后頭勸阻,就這樣主仆幾個一直牽扯到尚陽宮門口。
“殿下您快回去吧……殿下……”
“滾開,誰在阻攔本殿就拖出去杖斃!”
弘允揮開三內侍后便模糊看見昏暗的雨幕中,仿佛有個瘦削的剪影,在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這個影子他太熟悉,熟悉到只需一眼就能將她認出來!
纖瘦的人兒被雨水澆透,仿佛不堪雨水的重壓,跌在水坑里,濺起一陣冰涼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