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弘凌心口一痛,一把金剪子扎在他胸前,剪刀的手柄握著只瘦削、雪白的素手,因為用力而將手背的細小的骨頭崩地青白。
深刻的痛苦和憤怒令錦月秀麗溫柔的臉猙獰起來,聲色俱厲與弘凌相視,鮮血順著剪刀染紅了她的手:“弘凌,你可還記得答應過我什么!你說,你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的,你承諾過我,照顧好小黎!”“為什么,為什么你要讓人將他害死!!”
屋中奴才立刻大驚失色起來“殿下——”、“天啊,來人啊、夫人刺傷了殿下”、“快叫侍醫”……
“都不許出去!”弘凌喝止奴才,錦月還攥著剪刀扎在他心口,她唇干裂了口子、一臉憔悴病容,雙眼卻被仇恨、憤怒、痛苦燃燒著,仿佛要將她瘦削的身子也一并燃燒成灰燼。錦月的模樣如利箭,狠狠刺在弘凌心口,比過去五年在戰場上受的所有致命傷,都痛。
“對不起……”弘凌輕輕握住錦月攥金剪的血手,男兒的眼中亦是一片紅與水光,“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現在你的對不起有什么用!”錦月從弘凌手中抽手、甩開剪刀,“小黎已經沒了,已經沒了……沒了!”
錦月崩潰跌在地上,爬到床前抱起孩子嚎啕大哭。“小黎,我的小黎……是娘親沒有用,保護不好你。是娘親沒用啊……”
弘凌心痛欲死,環住母子二人,“不要這樣錦兒,不要這樣絕望地哭,你還有我,還有我……”
啪,錦月狠狠一耳光打在弘凌臉上,立時一個掌印落在弘凌臉頰,滔天的怒恨讓錦月連呼吸都在發顫:“滾……你給我滾!!別再用你的臟手碰我們母子!”
說著錦月又撿起了血剪子,這下滿屋奴才再忍不住了,都上前來擋錦月。
錦月恨恨盯著眼前所有人與自己為敵,緊緊抱著的孩子,咬牙笑了起來:“他們都護你,哈,哈哈……你的手下,為了你的前途置孩子生死于不顧,我跪在地上求啊、求啊,他們說為了東宮的安寧、太子的前途,不愿幫我找孩子。”
錦月垂眸落下幾滴淚,看懷中的孩子:“小黎,是你每天想念的爹爹,為了前途犧牲了你……”“也是娘親沒用,保護不好你……”
錦月說罷,忽然對著弘凌的剪刀猛地往自己心口一扎。
“錦月!”弘凌大驚失色,接住錦月時,錦月已經昏迷不醒,鮮血打濕了她素白的衣襟,仿若血花綻放在胸口。
“侍醫!快傳侍醫!!”抱著錦月母子,弘凌如發了瘋地獸,陷入了瘋狂。
錦月在里頭診治,弘凌在外頭站著不走,任人怎么勸。
“殿下,您胸口的傷再不治恐怕失血過多,有性命之虞啊!殿下,奴才求您了,讓奴才給您止血吧。”侍醫磕頭求道。
弘凌充血地眼睛盯著錦月床榻外的隔簾,心痛令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若他們不在,我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他這么努力,這么拼命,又是為了誰。
這一刻,他腦海從未有有過的清晰,親人,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失去,他絕對不能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家。
可是,孩子……孩子已經……
弘凌自責難當,漸漸只覺萬念俱灰。沒了孩子,錦月,也一定不會原諒自己了……
“殿下,奴才們求您了,冷靜些啊,先把傷治了再說……”
弘凌終還是沒有支持得住,暈倒在地上,胸襟前的太子袍服已經被血浸透,一片鮮紅。
凌霄殿再次陷入一片驚心動魄的忙碌,里頭安靜之后隱約有摔碗、發怒之聲,而后在侍醫端進去一碗古怪湯藥之后,歸于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