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無聲落淚,低泣間紅唇吐出的氣息遇冷凝成白霧,讓她的臉也淡在雪中,褪了顏色。
錦月失魂落魄走了許久,奴才遠遠跟著不敢打擾。等回過神來,錦月才發現情不自禁來了祖廟之側的靈堂。
那殿中白綾綢花似更大朵的雪花,也仿佛如從前那男子行走間飄動的潔白袍裾。
殿中隱約可見弘凌棺槨,棱棱角角,比重屋的脊梁更堅硬冰冷——他就躺在里頭。
錦月頹然癱坐雪中,掩面低聲抽泣,漸漸放聲大哭,守靈堂的奴才被嚇住都悄悄退下。
“弘凌,你用所有鋪就了這一切強加給我,甚至連報仇都替我省了殺親妹的污名。你便是故意的,故意讓我每一日都活在你編織的生活里,每一日地記住你,每一日折磨我……”
“弘凌……弘凌!”
錦月不知哭了多久,只覺四肢百骸都與心頭一樣冰冷了,可眼淚偏偏熱得滾燙,提著她一口氣昏不過去、清醒地看著那口棺槨。
一柄傘遮在她頭頂,明黃龍袍映雪,如初陽照在腳邊,錦月立時一喜抬頭。
見錦月眼中的喜悅冷卻,弘允心中鈍痛,勉強笑道:“錦兒,是我。”不是弘凌。
錦月忙收回目光,掩去那些“異樣”。“你……你來了。”
“為何不看我?”
“……沒有,我只是……”錦月編不出接口,一看就這一身同樣的龍袍,同樣的裝束,她總會聯想到弘凌,眼睛便開始發熱。
“你不敢看我,是因為我現在很像他,是嗎?”弘允眼睛映著蒼白的天地,淺淺一笑,“我以為我贏了,卻沒想到……罷了,不說這些了。”
他拉起錦月的手,把傘遞給錦月,看了眼靈堂。“你忙前忙后許多日了卻沒有進去看他一眼。明日就下葬了,進去看看吧……”
錦月怔愣,看著弘允。
弘允淡淡一笑,如少時撫摸她的頭發。“自與你相識,你便總是讓我頭疼。其實當年我想過,娶你還是只將你當妹妹,而今想來……還是該將你當做妹妹。”
他輕輕吻在錦月發間,而后只身走入雪中,不停留,不回頭,如舊的從容不迫,骨子里透出的高貴,骨子里透出的……寂寥。聰明如弘允,早已看了明了。
錦兒,我終于完全得到了你,也終于,完全失去了你。
錦月第一次踏入靈堂,弘凌遺詔吩咐不許太多人吵嚷,是以只有他的幾個心腹手下在堂中燒紙錢。
小黎和小桓這會兒被領下去了,也并不在。
“皇后節哀,先皇若泉下有知,也不會希望看見您難過。”兆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