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蘭別開眼,冷冰冰道:“沒什么。”
皇帝凝眉。
姜瑤蘭想起兒子,剛生出的骨氣又軟了下去,朝皇帝匍匐跪下去:“太子德才兼備,心地善良,請皇上無論如何都不要遷怒于他。他是您從小寵大的嫡子,往后還要繼承大周的江山,發揚祖宗基業。”
皇帝打量著面前卑微匍匐的姜瑤蘭,她這樣的姿態他再熟悉不過,冷聲道:“這是當然,弘允從小聰慧縝密,深得朕心,朕怎會輕易就不相信他,冷待他。再說,你與瑤華是孿生姐妹、血脈相連,朕不光將弘允視作與你的孩子,更視同與瑤華的孩子,就憑這一點,朕也不會輕易放棄他。”
姜瑤蘭聞言緊緊咬著牙,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恭順謝恩的,眼看那條高而頎長的背影在殿門口的光亮中模糊瘦長,越來越遠,她怒恨充斥眼球脹得通紅。
“你怎么不去死……”
從未有一刻,她這樣盼望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立刻消失,她恨他,恨死他了。
……
錦月在昭珮殿左等右等,等不回來弘允,派了行魏和淺荇去找,傳回消息說太子在與姜御使大夫商討。
直到臨近傍晚,錦月才在尚陽宮門口等回了弘允。
他還穿著昨夜的九章紋太子袍,金冠玉帶,依舊是個風度翩翩、豐神俊朗的皇族貴胄,只是眼下兩彎青黑,稍顯疲憊。
天上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錦月撐著傘趕緊上前。
“弘允哥哥!”
錦月有千言萬語想問,譬如事態發展如何,皇后如何,皇帝什么態度,有沒有危險,有沒有危及到他,等等。可是這些話到嘴邊,她又一句都問不出來,更“不敢”問出來,只怕不留神就說漏了皇后千辛萬苦隱瞞他的秘密,給弘允沉重的打擊。
弘允或許是有些累了也或許是在想心事,反應略遲一拍。“錦兒,這么大雨你怎么在這兒站著。”
他脫下杏黃的外袍,披在錦月身上。“要是淋壞了身子,我又諸事纏身照顧不到你,怎么辦。”他斥責身邊的侍女,“怎么照顧太子妃的,下次再讓我看見懈怠定不輕饒。”
錦月眼睛有些濕潤,她在擔心他,可弘允卻還百忙中擔心自己。如此一想,錦月更加不忍,沉默了,只低眸搖了搖頭。
“我沒事,沒有這么脆弱,你別怪她們,是我自己堅持在這兒等你。”
“嗯……下回,下回別這么任性了。你知道我心疼你的。”
弘允默了默,率先邁開步子。
“進去吧。你應當有許多話要告訴我。”
“……”
錦月吸了口氣,跟上去。終是,瞞不住他了。
錦月和弘允在承云殿坐下談話,小北清了奴才們出殿去,他們出去后都各自間傳遞惶恐、不安眼色,被小北呵斥了一頓,才垂頭當木偶。
皇后弒君的消息早朝時分便已傳得朝野盡知,更別提皇宮里,連暴室的旮旯角落都傳去了。平日尚陽宮的奴才走路都不看腳尖兒的,現在個個都蔫兒當當,忐忑和惶恐像魔鬼的爪子扼著尚陽宮每個人的喉嚨。
殿中靜寂,弘允不說話沉思著,錦月也不好率先開口,兩人都看著那熏煙從黑漆玲瓏的熏籠里絲絲繚繞、升騰,漫入鼻腔,靜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