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來,錦月看出他笑不達眼底,也隨意道:“果然是巧,不想在這宮門處遇到西衛尉大人。”
錦月并不提兄妹那茬,尉遲正陽不覺凝了凝眉,卻也笑著說:“大姐當真好福氣,從前有蕭家養著,現在有咱們尉遲府護著,日后飛黃騰達可不要忘了兄弟姐妹們?!?/p>
錦月只看著他不說話,尉遲正陽有些無趣,更是不甘心,道:“本來這太子妃的位置是四妹心兒的,心兒想著你已育有一子實在不能再耽擱、壞了名譽,便說算了?!?/p>
錦月瞇了瞇眼睛,卻是輕輕笑出來,看的尉遲正陽有些摸不著北?!拔餍l尉大人這話當真說得輕巧,太子妃,天家的兒媳婦,是皇上御筆冊封才作數,到了你口中竟是這樣輕輕巧巧地讓了,西衛尉大人想表達什么?”
尉遲正陽略一思索明白過錦月的意思來,后怕咬舌,憤憤看錦月,卻已不能見到佳人容顏。
馬車簾子已經放下來,錦月的鐵木大馬車得得得地進了宮門,轉過長長的通道,在盡頭的拐角消失。
尉遲正陽才啐了一口暗聲說呸?!爱斈暾嬖搶⑺徊⒑褪捈姨帥Q了,留這么個大禍患……”
鐵木大馬車剛轉入東宮,錦月便聽見連連有糯聲甜甜地喊她——“娘親,娘親……”
一撩開馬車簾子,錦月就看見遠處團子揮著兩條小短腿兒跑來,高興得很。香璇在后頭遠遠看著他,又朝錦月這邊看來,點頭含笑,她穿著淺色,夕陽中像一朵雪白的菊花讓錦月不由想起映玉,心中微微一沉。是上官氏,一切都是上官氏開了那個禍患的頭……
“姐姐你回來了,宮外可還順利?”香璇忙上來扶她。
錦月想起尉遲府中的摩擦和得知的真相,不由冷冷一笑道:“何止順利,簡直是令我‘霍然開朗’……”
香璇眉心一動,和錦月對視一眼,心中漸漸領悟了錦月的意思,卻又想起另一件事:“姐姐,靈犀殿蕭昭訓送來了回禮,快進屋看看吧。”
小團子拉錦月的手:“映玉姨姨送來的是吃的,我聞到了。”
錦月略略吃驚,趕緊進殿打開盒子一看——是一盒桂花糖糕。咬了一口,只有桂花輕響,沒有放糖。
“她還記得,我不愛吃放糖的桂花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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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后,初秋轉入深秋,東宮中枯葉打著卷兒隨風飄飛如黃葉雨,掃地的侍女、內監這幾日加了好幾人,卻也還是無法保持道路干凈無落葉。
錦月難得地脫下素凈的淺綠、淺碧色一群,穿了略莊重些的暖紅緞子長裙,把孩子也一并收拾了整齊干凈,準備上馬車。
今日太后生辰,在太極宮萬壽殿辦壽宴,這會酉時一刻,各宮主子都要往那處趕。冊封太子妃的圣旨也因為太后的壽辰在即而延后半月,只怕沖撞了老人家的喜事。
這會兒錦月正要上馬車,阿竹便匆匆從漪瀾殿大門外趕來,神色匆匆——
“姑娘!”
錦月輕輕揮手屏退了左右掃落葉的侍女,只留了香璇,而后問阿竹:“查到什么線索了?”
阿竹臉色青白,呼吸急促似嚇著了,吞了吞唾沫才道:“姑娘,奴婢方才從舊友宮婢們那兒打聽到了,西衛尉當年正是負責看管暴室獄的?!?/p>
錦月點點頭:“掖庭宮在皇宮西,他能當上西衛尉便是說曾在那處當差?!彼戳搜郯⒅?,“只是你向來處事沉穩,怎么嚇成這般了?!?/p>
香璇也是注意到阿竹的反常,著急道:“你快說吧,快將姐姐和我急死了?!?/p>
阿竹抿了抿唇,她性子謹慎,是以又環看眼四周是否有人,才道:“西衛尉當年令人在女犯們的食物中摻雜一種藥,恐怕,與瘟疫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