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玉一身素緞裙拖地,頭上插-著點翠的珠花,更襯得她溫順柔婉,討人喜愛,她誠意十足地朝太皇太后等人福身:“映玉拜見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蕭青楓叩見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而后姐弟倆一同喊了“千歲千千歲”,姐弟二人相貌端正,又同聲同口,讓在座的人都不由側(cè)目。
皇后:“都起來吧,霜枝,給蕭昭訓(xùn)和蕭公子賜茶。”
青楓、映玉落座后,皇后婢女便捧來熱茶,斟上。他們的小方桌在錦月對面,一坐下便四目相對。
錦月心中煎熬、歉疚,映玉臉色冷淡含恨,青楓也是這輩子從未對錦月有過的冷眉冷眼,讓錦月心中更是難受。往后自己,是沒有臉面對蕭家的人了,更愧對黃泉之下的蕭家爹娘……
太皇太后心情似是不錯,可臉色枯黃泛著死氣,身子比之前更差了,只怕日子不多,懶懶地任小黎給他捶捏腿。太后又只顧著閉目盤佛珠。是以,這茶話會就由皇后來主持。
皇后輕聲問身邊的姑姑:“人都到齊吧?”
姑姑掃了眼下手位的兩列整齊的小方桌子,每張方幾都有主人了,穿著綾羅綢緞妃子、公主像秋色里的花兒,開得姹紫嫣紅,才躬身稟告:“都齊了,皇后娘娘。”
皇后頷首示意知道了,素手輕輕一揮,指尖上的景泰藍長甲中鑲前的瑰麗寶石,流光溢彩,和她身上的朱色底以金、藍絲線刺繡鸞鳳的鳳袍相得益彰。
立刻,內(nèi)侍抬上來一只大長幾,上頭放著數(shù)只煮茶的小爐子,正燃著紅彤彤的火炭,陶壺蓋子被熱氣沖得輕聲作響,錦月隱約聞到陶壺蓋子里逸出來的茶香味——都是進貢的極品茶。
皇后笑意盈盈道:
“連日的秋雨下得本宮心都粘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又體恤你們下雨天出門不便,省了你們的請安,今日本宮看天空放晴,便想著讓兒女兒媳們一同陪太皇太后和太后兩位長輩歡喜歡喜,也讓大家見見尉遲太尉失而復(fù)得的長女,和從前蕭丞相的千金、公子。”
在皇后說這話的瞬間,錦月看見對面的映玉緊抿著唇,冷瞟了自己一眼低下頭,青楓直視著自己,少年瘦削的面頰染著薄怒。
皇后:“今日本宮令人煮了二十二道茶,這頭一道君山銀尖,是本宮親自煮的,周姑姑,賜給尉遲錦月。”
立刻那姑姑就捧了茶壺過來,錦月滿心不適應(yīng)這個陌生的名字,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起身上前,跪下謝恩:“多謝皇后娘娘賞賜。”
“本宮之所以親自煮茶賜你,是以為上回行宮茶話會本宮失言,讓你受委屈了。雖然本宮貴為皇后,卻也不能知錯不改,錦月,你可還責(zé)怪本宮?”皇后姜瑤蘭溫和道。
姜瑤蘭美麗的容顏高貴優(yōu)雅又柔和,難怪宮中奴才上下都愛戴她,錦月心說。“不知娘娘所指何事,上次茶話會錦月從未受過委屈,愧受娘娘這壺好茶了。”
姜瑤蘭略略一頓,而后笑出來:“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好姑娘,難怪能教出這么水靈可愛的孩子。”她嘆息:“可憐你身世坎坷,幾經(jīng)沉浮現(xiàn)在才認祖歸宗。不過,總歸是好的,現(xiàn)在找回爹娘也不晚。故去的蕭丞相待你如親生,現(xiàn)在生父尉遲太尉是當朝重臣,你倒是有福的……”
她似話中有話,錦月只覺背后映玉和青楓的兩道視線如芒刺在背,不,是刺在心頭。
“可見過尉遲家的姐妹兄長了?”姜瑤蘭問。
錦月袖下拳頭緊握:“還……未曾。”
“早些出宮見見,莫耽擱了親人相聚。”姜瑤蘭說罷,又對映玉道:“既然錦月是尉遲太尉失而復(fù)得的女兒,那蕭昭訓(xùn)便是蕭家真正的嫡長女了,本是丞相千金,卻只做了個昭訓(xùn),當真委屈你了。”
映玉出列,恭順跪在錦月之側(cè):“映玉命該如此,不敢委屈,況且能入東宮,也是映玉的福分。”
“你爹爹蕭恭是我大周難得的忠臣、好丞相,卻不想被奸人所害,可憐了你們姐弟,往后生活有什么不便你便來棲鳳臺找本宮。本宮是掌管后宮,你雖是東宮妃嬪,卻也是本宮的小輩。本宮記得許多年前本宮剛?cè)雽m時,蕭丞相與尉遲太尉手足情深,不分你我。往后你們姐妹二人要將這份情誼延續(xù)下去,相親相愛,共同輔佐好太子才是正道。”
一席話幾真幾假難以辨認,錦月見映玉柔聲磕頭應(yīng)付,仿佛平靜,可是她撐在地上的手指深深掐著地,出賣了她心中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