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火盆里紙錢跳躍著火焰,啜泣聲低低的,和屋外的雨聲和在一起說不出的窒悶壓抑。
片刻,門口匆匆跑進來個渾身被雨水澆濕的太監,跪在殿中從袖子里掏出封信來,雙手呈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來信了……來、來信了……”
婢女從太監手上拿了信,朝雕鳳凰紋玫瑰椅這方呈來。椅上,素手的主人接過,打開信紙一看,立時無聲倒抽一口涼氣,呆若木雞坐在那里。
滿屋奴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不敢問。
片刻素手捉著信紙不住顫抖,“弘允,本宮的弘允……”聲音說不出是喜還是哀傷。
立時屋中一陣嗚嗚哭泣,而后便聽這聲音按捺著欣喜和仇恨,輕顫道:“把這晦氣的火盆撤了!”“本宮的弘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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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允歸來的消息,比錦月預想的來得還要突然。
正是她患了風寒后的第三天,這消息如同一道驚雷炸在皇城之上,兩日之內,迅速如疾風掃過各個角落!
“當年墜崖的五皇子回來了!”
“皇上病情驟然好轉,今晨早膳都多吃了一碗。”
“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親自去了尚陽宮,都是滿面歡喜……”
“五皇子溫柔高雅,老天果然不會讓這樣的人英年早逝的……”
“延尉監大人和許多受五皇子栽培的大人,都遞了拜帖求見故主呢……”
何處都能聽見這些類似的話,錦月被阿竹扶著在東宮博望門外的長街站了一會兒,就聽見了不少。
顯然,不光皇室宗親,就連宮中的奴才、朝中的大臣,都因為弘允的死而復生而歡欣。弘允攢下的人心,在這一兩日間達到史無前例的爆發。
自弘凌歸來后,緊繃、忐忑的半年的皇宮,終于露出喜悅的生機。
錦月恍惚憶起往昔,弘允確實是人人都崇敬愛慕的天之驕子。
錦月回望身后的東宮,仿佛壓抑著厚重的陰云,錦月清楚地感受到東宮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緊繃,和壓抑,甚至有一分蕭瑟。
“姑娘,還要站會兒嗎?”阿竹扶著錦月問。
錦月搖搖頭,往博望門里頭走。“回去吧。”
錦月剛轉身欲回東宮,便聽身后突然有男人叫住她——“我以為,你會馬不停蹄地跑來尚陽宮撲進我懷里,哭訴這些年受的委屈。”
錦月渾身一凜,定在原地,四肢發麻僵冷,而后漸漸血液開始沸騰,困難地緩緩轉過身去——
這一抹高大的素色,深深刺傷了錦月的眼睛,眼淚,便止不住的流。
阿竹知趣的退下,錦月還呆呆站在那里望著,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