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壓劍
謝睛的虎口又麻了三分。
晚清劍在她手中震顫,劍脊嗡鳴不止,像是要掙脫她的掌控——這柄陪伴她五年的古劍,曾斬過山賊的頭顱、挑過刺客的暗器,劍刃上的寒光從未如此狼狽過。而此刻,讓它失態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個人的拳頭。
死士二十號就站在三步之外。
他沒穿甲胄,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不是那種涂了油彩的虛假色澤,而是從骨骼里透出來的、像是被千錘百煉過的精鐵質感。肩頸的肌肉線條流暢卻充滿爆發力,每一寸肌理都繃得恰到好處,既沒有虬結的猙獰,也沒有多余的松軟,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戰斗而生的兵器。
“再來。”
死士二十號的聲音沒有起伏,像鐵塊撞擊石板,沒有情緒,只有對戰斗的純粹渴求。他甚至沒擺防御姿勢,就那樣直挺挺地站著,雙臂微垂,掌心朝內,像是在等待謝睛的攻擊——不是輕視,是絕對的自信,自信她的劍傷不了自己分毫。
謝睛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劍柄上摩挲過三道淺痕。那是三年前她在斷崖下撿回這柄劍時,劍鞘上自帶的紋路,此刻卻像是在提醒她: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足尖點地,身形如掠影般突進,劍刃劃破空氣的銳響刺得人耳膜發疼,晚清劍帶著她全身的力氣,直劈死士二十號的左肩。
這一劍她用了七分力,留了三分應變——她不信這世上真有刀槍不入的軀體,哪怕對方是傳聞中“骨殖營”出來的死士。
“叮!”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炸開,劍刃與古銅色肌膚接觸的瞬間,謝睛只覺得一股巨力順著劍脊涌來,手腕像是被重錘砸中,下意識地就要松勁。她咬牙繃緊手臂,硬生生扛住這股力道,劍刃貼著對方的肩肌滑過,卻連一道白痕都沒留下,反而被對方肌膚的硬度彈得劍身偏斜,露出了胸前的空當。
死士二十號動了。
他的動作不快,卻精準得可怕。右拳像是憑空出現在謝睛的劍前,拳面與劍刃相撞的剎那,謝睛只聽見“鐺”的一聲悶響,比剛才的碰撞更沉、更狠,晚清劍竟被這一拳砸得向上翻飛,劍穗在空中劃出一道凌亂的弧線。
謝睛心中一緊,左腳急踏地面,借著反作用力向后掠出丈許,堪堪穩住身形。她低頭看向手中的劍,劍刃依舊鋒利,卻在剛才碰撞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那不是劍刃卷了,是被對方的拳頭震出的痕跡。
“你的劍,太軟。”死士二十號緩緩收回拳頭,古銅色的拳面上沒有任何損傷,甚至連一點泛紅都沒有,仿佛剛才砸中的不是精鋼古劍,只是一片落葉。
謝睛的臉有些發燙,不是羞的,是怒的。她從十二歲學劍,十五歲獨闖江湖,還從未有人敢說她的劍“軟”。她握緊劍柄,指節泛白,目光掃過死士二十號的全身——肩、肘、膝、踝,每一個關節都透著堅硬,仿佛全身都是由同一塊精鐵鑄成。
“軟不軟,試過才知道!”
謝睛再次沖了上去,這一次她不再執著于劈砍,而是換了刺擊。劍刃如毒蛇吐信,直刺死士二十號的肋下——那里是人體最軟的部位之一,哪怕對方練過橫練功夫,也該有破綻。
死士二十號不閃不避,肋下肌肉微微一收,古銅色的肌膚竟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
“叮!”
劍刃刺中肌膚的瞬間,再次被彈開。謝睛甚至能感覺到劍刃傳來的震顫,像是刺中了一塊燒紅的精鐵,既硬又韌,根本無法穿透。
緊接著,死士二十號的左拳到了。
這一拳比剛才更快,更狠,拳風帶著呼嘯的氣流,直逼謝睛的面門。謝睛瞳孔驟縮,連忙側身躲避,拳風擦著她的耳邊掠過,帶起的勁風讓她鬢角的發絲都向后飄起。她趁機揮劍橫掃,劍刃直指對方的膝蓋,想要逼他后退。
可死士二十號像是沒看見她的劍,左腿非但沒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膝蓋微微彎曲,竟用膝蓋去迎她的劍。
“鐺!”
又是一聲巨響,謝睛只覺得手臂發麻,晚清劍再次被震開,這一次她沒忍住,后退了兩步才站穩,虎口隱隱作痛,似乎有血絲滲出。
她抬頭看向死士二十號的膝蓋,那里依舊是古銅色的堅硬,沒有任何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