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兗州各處縣城時,有兩個縣城的官員抵死反抗,已然被清算了,剩余幾處的官員倒是倒戈得快,但多是些貪官污吏,不堪可用。
如今面臨的窘境便是打下了地盤沒人治理,即便嚴子淵第一時間便出發趕來兗州,曲花間也不敢輕易離去。
嚴子淵來到幽州后半個月,下頜上留的美須都掉了一半,他頂著碩大的黑眼圈,同曲花間探討起兗州今年的稅收問題。
按照農田里的情況來看,兗州今年七月下旬便會陸續開始秋收,秋收過后官府便會派出衙役收稅。
而今各個縣城官位空缺,有些衙門里甚至只有兩三個官員,管著下面十來個衙役,要應付全縣的稅收,顯然是不夠的。
且不說收完糧稅之后還要收丁稅,丁稅過后還有炭稅、產稅、商稅、山林稅等一系列的雜稅,便是糧稅一項就夠所有人喝一壺的了。
曲花間翻過兗州往年的稅收簿子,驚訝與兗州的稅務名目之多,哪怕是當年茍聰治理的青岱,也沒有這么多稅種。
“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稅通通免除吧,只留糧稅,商稅幾樣正經稅收,另外再在原來的基礎上減免一部分,比照幽州的數額來,這個比例也太夸張了,是要把百姓往死里逼啊。”
稅收是齊王唯一斂財的門路,是以十分繁重,光糧稅一項,便事十稅五,且是按最低畝產三百斤來算。
如今的糧食作物產量不高,只有風調雨順的豐年,最好的肥地也不一定能產出三百斤,尋常畝產能有個兩百三四便好得很了。
相當于百姓辛苦勞作一整年,秋收打下來的糧食,一畝地要交出去一百五十斤,自己連一百斤都剩不下,這還是那些有自己田地的農人。
若是佃戶租用地主的田地,還得算上佃租,最后落到手里的,怕是只有小幾十斤。
“屬下也是這般想的,主公大善!”嚴子淵將稅收的事情拿出來說,原就是打著給百姓減稅的目的,沒想到曲花間自己先說出來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冊子,雙手遞給曲花間,上頭是他草擬的可以保留的稅收項目,以及合理的分成。
其中糧稅一項,比照幽州,按當年當地的平均畝產來算,官府取三成,并且規定地主大戶們的佃租不得超過兩成。
如此下來,大戶們頂格也就只能收取當年糧產的五成,留給百姓的雖不多,可即便是佃戶一年一畝地也能剩下一百多斤的糧食,比往日幾乎翻了幾倍。
且這只是權宜之計,等兗州徹底穩定下來,稅收分成還可以往下降一降,幽州亦是如此。
如今是戰亂時代,養兵糧草為首,若非如此,曲花間還想大力發展商業,用商稅代替農稅,徹底解放農民。
還有便是土地兼并問題,如今他剛剛起事,不好直接對上那些手握良田家財的地主大戶,只能用限制佃租分成這樣溫和的法子徐徐圖之。
假以時日,等他羽翼豐滿,必然是要將那些被兼并的土地從地主大戶的手中摳出來還給農民們的。
說起來,他自己也是個田地無數的地主,想到這個,曲花間略有些心虛,隨即寫信給留在漁湖鎮的岑喜。
叫他以自己的名義,將所有土地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賣給鎮上的農人們,并且限制了每家每戶購買的數量,免得土地兼并的事再次重演。
至于兗州這邊,只能等今年秋收下來之后,官府有了余糧,再用那些貪官家里查抄出的財物多囤些糧食,用來支持百姓開荒。
百姓開荒有了自己的土地,便不會再去種那些地主的土地,長此以往,地主們不論是減租還是花錢請人耕種,都會覺得不劃算,自然而然的就會將多余的土地賣出來。
稅收的事情敲定下來,還需要有人去執行,好在新學的考核已然結束,一批新出爐的‘大學生’正在趕來兗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