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幽州府城時,眾人又去拜訪了嚴子淵。
聽聞曲花間終于是要舉旗割據一方,嚴子淵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直接躬身行禮,稱其為主公。
嚴子淵年少成名,狀元及第,入得仕途后,因不肯與人同流合污被百官孤立,還因此惹了徐廣義不喜。
彼時的朝堂還沒成為徐廣義的一言堂,但其也是手握官員升降的吏部尚書,隨手操作一番,便將他丟到這苦寒窮困的幽州,一待便是數年。
幽州窮困,連帶著府衙財政也是連年赤字,嚴子淵滿心抱負不得施展,他只能在百姓和朝廷之間斡旋,盡力免去苛捐雜稅,減輕百姓的負擔。
在此之余還要勒緊褲腰帶擠出些許財物接濟一番邊軍。
這些年,他對朝廷已然失望透頂,本身也疲累不堪。
就在府衙庫房再也拿不出一文錢那年,曲花間從府衙買走許多荒地,收容無家可歸的流民。
府庫有了銀子,幽州越來越繁榮,官道四通八達,商隊遍地,百姓安居樂業,如今的幽州,哪里還有最初窮困的影子?
他并非什么愚忠的人,朝廷和曲長安,孰好孰壞,誰能解救萬民與水火之中,嚴子淵心中自有一桿秤。
獲得嚴子淵的支持很順利,收復民心也十分簡單,幽州七個縣,軍民百萬之眾,誰人不識曲長安?
反倒是府衙里有幾個性子迂腐的小官,職級算不得大,脾氣還不小。
曲花間將人聚集起來,本想著好言好語將人招入麾下,保證幽州的治理還是原班人馬,只需認他為主就行。
大部分人都以嚴子淵馬首是瞻,唯獨其中有兩三個人不僅指著曲花間鼻子罵,甚至還想擼起袖子動手。
幾個小官都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竟也不懼護著曲花間的穆酒,梗著脖子就上來了,被一把搡到府堂中間。
曲花間坐在正上方原本屬于嚴子淵的座位上,伸手托腮,“幾位大人高風亮節,不肯與我這等小人為伍,在下便也全了大人的一片忠心。”
“怎地,這是要殺我等滅口不成?”一位頭發花白的知事挺直腰板,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樣。
“本官受朝廷任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便是血濺當場,也不與爾等反賊為伍!強闖府衙,誅殺朝廷命官,且看你如何堵得住悠悠眾口。”知事脊背直挺,雙手背在身后,頭顱揚得老高。
曲花間聞言,做作地笑出了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人竟也好意思說出這般冠冕堂皇的話來。”
這話確實叫人心虛,連知事身邊的同伴都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莫提此事。
同伴是府衙主簿的佐官,府庫里的財物往來進出都要經他之手,自然知道這些年給官吏們發放俸祿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每年秋收一過,朝廷便會派人來取走當年的稅收,哪次不是搜刮得干干凈凈,還嫌數目不夠的?
也就是這幾年他們無暇顧及幽州,交上去的稅收才少了些,可幽州其他幾縣的稅務年年都收不齊,收上來那點根本不夠府衙上下的開銷和幾百名官吏的俸祿。
每月能及時發放官吏俸祿,還要歸功于曲花間,除了向官府買地的錢,還有任職鎮長的納資,以及平時按時繳納的漁湖鎮稅糧。
否則府衙上下幾百人,日常辦公的官員也有數十人都在此處,怎么會只有兩三個人出面反對?
“看來這位大人還是心知肚明的,這些年諸位食的是誰的祿,吃的又是誰的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