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人換好衣服,擦干頭發,曲花間才將裝著圖紙的木匣打開,遞給老墨。
老墨衣袖還有些濕潤,生怕打濕了宣紙,只伸出兩個粗糙皸裂的手指捏著圖紙,仔細端詳起來。
“您看看,這圖紙上的船,有可能造出來嗎?”
老墨似乎有些老花眼,瞇著眼睛將圖紙舉得老遠,半晌不說話。
曲花間一整日都在碰壁,連造船技藝最厲害的魯記都直言造不出來,此時已然有些忐忑,見老墨許久不開口,不由泄氣。
“客官圖紙上的船,不像在河上跑的嘞。”老墨眼神犀利,這圖紙雖與他們木匠慣用的畫法不同,但線條清晰,字跡明了,也不是看不懂。
“船家好眼力,在下確實是想建造一艘能在海上遠航的大船,若是請你來建造,不知可有把握!”
曲花間見老墨看懂圖紙后沒像魯記東家那樣說他異想天開,不由充滿期待。
卻見那老墨沉吟片刻后,將圖紙放下,緩緩搖頭,讓人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不過我可以問問我兒子,他造船的手藝比我還好嘞!”
老墨說話大喘氣,讓人心緒跟著他起起伏伏的,曲花間無奈,又請他把兒子叫來。
“今兒天色不早嘞,我兒子怕是已經趕車回去了,等我回家再跟他說,客官你明日有空沒?”
曲花間頷首,與老墨約定好明日一早他帶著兒子過來,然后便讓曲寶結了錢送他出去。
誰知老墨拒絕了原本說定的五十文錢,只道明日等他兒子看了圖紙再說。
老墨走后,幾人下樓去大堂吃晚飯。
早上方家送來的海貨,原本打算中午回來吃的,但在城南耽擱了一整天,于是剛剛才讓廚房烹飪好端出來。
曲花間這次帶來福州的人不算多,除了經常跟在她身邊的三個人,還有從弓弩坊調來的喬木匠師徒三人,以及充當水手的二十名護衛。
零零總總,也有近三十個人,一到吃飯的點兒,直接將客棧大堂的桌椅坐滿了。
二三十個人分吃為數不多的幾樣海貨,一人也就嘗嘗味道,只有曲花間這桌,每樣能有完整的一只。
蒜蓉大龍蝦,清蒸石斑魚,燜燒海參,還有幾道客棧的特色菜。
這客棧的廚子手藝一般,幾樣做法都中規中矩,但勝在保留了海貨原本的鮮甜,讓沒怎么吃過海鮮的眾人眼前一亮。
曲花間平時一頓只吃一碗飯的,今晚也忍不住吃了兩大碗,后面又經不住誘惑添了半碗,就著海參湯汁吃了個干凈。
撫摸著撐得微微鼓起來的肚子,幾人趁著月色在客棧后院來回踱步消食,直到亥時正才回房歇下。
天字一號房,里面除了桌椅床鋪,還有屏風幔帳,遮擋放置浴桶的隔間,與之相對的另一邊,擺著一張小小的書案。
深夜,萬籟俱寂,房間里的書案邊還有明亮的燈光搖曳。
曲花間檢查完寶船圖紙有無疏漏的地方,這才安心將宣紙放回防水防蛀的清漆木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