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南城木作坊市,原有兩家手藝精湛的造船坊,一家姓魯,一家姓墨,兩家實力相當,經常較勁兒搶客,爭得那是頭破血流啊!”
鄭員外說起這些八卦野聞來,簡直就跟茶樓里的說書人一般,有聲有色。
那魯記和墨記兩家造船坊,一家宣稱是魯班子孫,一家說自己是墨家巨子第十八代傳人,真真假假,外人誰也不知道,但就知道這兩家不論是造船還是打家具這樣木工活,都是極好的。
但是人總有比較,兩家匠人手藝相當,墨記做出來的家具花樣新穎好看,魯記則更注重實用,結構也更扎實。
是以找墨記做家具畫舫的人更多,魯記則是造船生意更好,原本雖有些小打小鬧的爭客之舉,但也相安無事了許多年。
直到兩家都出了個有出息的兒子。
魯記的兒子不知怎么脫了匠籍,竟考了個童生,后來又疏通關系成了南城巡街司的小頭頭,而那墨記的兒子則專注老本行,青出于藍將造船技藝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本來兩家斗得旗鼓相當這些年,突然一家有了衙門的路子,一家手藝沒了短板,這下徹底打破了平衡。
可惜民終究斗不過官,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城管隊長,也足以讓墨記傳承百年的基業毀于一旦。
墨記就這么倒了,以造船用料不扎實等理由一次次罰銀,直至罰得傾家蕩產。
魯記從此一家獨大,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但沒辦法,他們衙門里有人,還揚言墨記若是還要干老本行,必定弄得他們家破人亡。
洋洋灑灑說完這一大段,鄭員外飲了口茶,惋惜地嘆氣,“我閨女原先的家具就是墨記給做的,你不知道,那花鳥魚圖雕刻得跟真的似的,好看得不得了!可惜了了。”
說完,他還給曲花間留下了魯記和墨家人現在居住的地址,讓他自行選擇,然后就要告辭。
“小公子,有空來城西福壽茶肆喝茶呀,那是我家的產業,里面的說書人是我遠房表叔,秀才出身呢,口才好得很!”
曲花間拱手相送,嘴上說著“一定一定”,心里恍然明悟,難怪這鄭員外說話像說書似的呢,原來是職業病。
等鄭員外走遠,曲寶湊過來看了眼他手中寫著地址的字條,問,“少爺,您打算找哪家呀?”
曲花間略微搖頭,“先看看吧。”
反正,他對一朝得勢便仗勢欺人的人沒什么好感。
第71章魯記
清晨,客棧中。
曲花間剛睡醒,正用自帶的柳枝刷著牙,去端熱水的小林從外面進來,輕聲道,“少爺,同知大人派人送了禮來,已放在客棧大堂了。”
“嗯?”曲花間飲一大口水,咕嘟咕嘟把嘴巴里的鹽粒漱干凈,這才開口詢問,“同知大人是誰?怎么給我送禮?”
“少爺忘了?昨夜跟著方夫人去取路資的護衛回來跟您說了呀,方夫人原來是福州同知大人的女兒。”
經小林一提醒,曲花間總算想起來,昨夜好不容易能踏實睡上一覺,他沾上床便有些昏昏欲睡,確實有人跟他說了這事兒,但他沒注意。
倒沒想到,方露華竟然是同知之女,難怪對福州的情況知之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