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星閣令的隕星鐵紋路硌著指腹,冷意順著掌紋鉆進血脈,與丹田星核產生細碎的排斥震顫——這枚以隕星核煉制的令牌,竟在預警洞窟深處的同源之物。沈靜姝撥開枯藤,腐葉下的吸星草突然蜷縮,藤蔓上的星芒露珠簌簌滾落,砸在石階上碎成銀霧。一股混雜著星屑寒冽與隕鐵腥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吸入肺腑時竟帶著細針般的刺痛,仿佛有無數碎星在肺泡里跳動。她剛踏入洞口,懷中將星殘佩突然燙得驚人,貼在鎖骨處的位置竟烙出淺淺的“阮”字印記,丹田星元凝成的槍形虛影也劇烈震顫,槍尖直指黑暗最深處。
洞窟并非死寂,巖壁上的熒光苔蘚正隨著某種韻律呼吸,幽綠光芒在石縫間流竄,映得地面碎石都泛著鬼火般的光澤。當沈靜姝走到第七級石階時,兩道熾綠光點猛地從暗影中炸開!那光芒絕非凡物,綠得發暗,像浸透了百年尸油,更詭異的是光點會隨呼吸收縮,每一次明滅都讓周遭空氣下降三分。緊接著,鎖鏈拖曳的刺耳聲響刺破寂靜——不是普通鐵鏈的鈍響,而是隕星鐵與巖石摩擦的銳鳴,帶著金屬特有的震顫,刮得耳膜生疼,連牙齒都忍不住發酸。
沈靜姝瞬間斂息,袖中五指扣緊星閣令,指節因用力泛白。苔蘚綠光恰好漫過中央巨巖,她終于看清那被縛之人:蝕星鎖如墨蛇般貫穿肩胛與四肢,鏈身刻滿“嗡嘛呢叭咪吽”梵文,每顆咒字都泛著淡金微光,鎖鏈入肉處沒有鮮血,只有星力灼燒的焦黑痕跡。那人亂發如枯草,沾滿巖灰與干涸的血漬,衣衫碎成布條,露出的小臂上布滿刀疤,最猙獰的一道從肘彎延伸到腕骨,邊緣還嵌著細碎的隕星鐵屑。唯有那雙眼睛,在亂發縫隙中死死盯住她,綠芒里翻涌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順著目光爬過來,讓沈靜姝后頸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嗬……阮家的……血香……”沙啞聲響從他喉嚨里滾出,像生銹的鐵犁碾過干土,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的不是唾沫,而是泛著綠熒的星力碎沫,“破軍星魄……那老東西……竟選了個黃毛丫頭……”
沈靜姝的現代神經在這一刻繃成弓弦,卻強迫自己維持呼吸平穩——鼻尖縈繞的星鐵腥氣突然變得濃郁,她敏銳地察覺到,這氣味與蝕星鎖、星閣令同源,卻多了股腐敗的甜膩。目光掃過巖壁,那些看似雜亂的刻痕竟是上古星圖,“天樞”“天璣”方位被硬生生鑿碎,殘留的星力與囚徒身上的綠芒相互噬咬,發出蚊蚋般的嘶鳴。這里哪里是修行地,分明是星煞的牢籠。
“你是誰?”她的聲音撞在巖壁上,反彈回來時竟與梵文經咒產生共振,蝕星鎖上的咒字突然亮了亮,囚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我是誰?”囚徒喉間擠出嗬嗬怪笑,鎖鏈被扯得劇烈震顫,隕星鐵環相撞的脆響中,夾雜著骨骼錯位的輕響,“我是阮棄!是被阮承業那個懦夫……留在雁門關喂狼的蠢貨!”他猛地抬頭,亂發被星力掀飛,露出半張猙獰的臉:一道疤痕從眉骨斜劈到下頜,將左眼生生扯成歪斜的縫隙,唯有右眼的綠芒愈發熾盛,“小娃娃,你懷里的殘佩在哭呢——它認得出,我體內有和它同源的星魂!”
沈靜姝的丹田突然傳來針刺般的痛感,殘佩的震顫頻率竟與囚徒的心跳逐漸同步。腦海中阮將軍的殘念驟然翻涌,血色戰場里,那名副將引動秘法時,右眼也爆著這樣的綠芒,玄甲上“阮棄”二字被鮮血浸透,他咬碎牙沖向敵陣時,齒縫間漏出的正是這句“喂狼的蠢貨”。記憶碎片里的血腥味太過真實,沈靜姝忍不住皺緊眉,舌尖泛起鐵銹般的澀味。
“鍛星訣要同源星魄為引,”阮棄的聲音突然放柔,綠芒里竟透出蠱惑的光暈,“你幫我掙斷這蝕星鎖——看見鎖芯的星砂了嗎?用你的破軍星力灼燒它,就能暫時破開封印。我把殘魄渡給你,再告訴你天外玄鐵藏在百花山磚窯的第幾層暗室,告訴你蕭煜當年是怎么給皇帝遞的密信……”
蝕星鎖的鏈芯果然嵌著細碎的星砂,與星閣令上的星紋如出一轍。沈靜姝的指尖微微發燙,星閣令突然發出嗡鳴,與鎖上的梵文形成對峙,掌心傳來細密的電流感——這令牌不僅是通行證,更是鎮壓之物。她抬眼看向阮棄歪斜的左眼,那疤痕邊緣泛著星煞侵蝕的暗紋,與影煞身上的邪氣如出一轍。
“掙斷之后呢?”她緩緩上前一步,星閣令的冷意壓下掌心的灼痛,“用你這被星煞啃噬的殘魄,去屠盡皇城?還是先吞了我這具‘純凈容器’?”話音未落,她突然屈指一彈,星閣令上的星紋飛出一道銀芒,恰好擊中阮棄胸前的蝕星鎖。梵文咒字瞬間爆亮,如同一串燃燒的金珠,囚徒發出凄厲的慘叫,綠芒驟縮成一點,“你體內的不是星魂,是阮家軍三萬英魂的怨毒凝結的‘煞種’——阮將軍讓你停手,不是怕你復仇,是怕你把弟兄們的忠魂拖進魔道?!?/p>
“放屁!”阮棄暴怒,周身綠芒猛地炸開,竟將蝕星鎖繃得筆直,隕星鐵鏈上的星砂簌簌剝落,“他就是懦弱!眼睜睜看著皇帝把玄鐵鑄成弒星箭,看著蕭煜把阮家滿門抄斬!我引動煞種與敵偕亡,他卻在后方按兵不動!這世道,要的是殺伐!”他猛地發力,蝕星鎖突然劇烈震顫,梵文咒字開始明暗不定,巖壁上的苔蘚綠光暴漲,竟凝成無數細小的鬼臉,“你敢說你不想報仇?不想讓蕭煜血債血償?沒有我的殘魄,你連鍛星訣第一重都撐不過三天!”
沈靜姝的丹田星核突然轉速加快,槍形虛影刺破衣袂,在空氣中劃出淡金軌跡。腦海中阮將軍的殘念愈發清晰,那句“阿棄,勿墜魔道”竟帶著嘆息般的溫度,與丹田星元產生共鳴。她突然抬手,雙指并成劍指,順著星力流轉的軌跡,在胸前畫出北斗七星的方位——不是鍛星訣的招式,而是《星闕初解》總綱里記載的“星樞定位”,指尖劃過的地方,竟留下細碎的銀星軌跡。
“歸墟印,起?!?/p>
三字落地的剎那,她周身突然泛起銀白漩渦,漩渦邊緣浮現出北斗第七星“破軍”的槍形星紋。阮棄那道撲來的綠芒觸手剛觸及漩渦,便被強行撕裂成兩半:一半是泛著溫潤光澤的銀綠星力,如溪流般匯入沈靜姝的經脈,順著手臂流向丹田,與星核纏繞成螺旋狀;另一半則是漆黑如墨的煞氣,被漩渦邊緣的星紋擋在外側,凝成無數扭曲的鬼影,發出刺耳的尖嘯。
“不!那是我的!”阮棄驚恐地嘶吼,拼命扭動身軀,蝕星鎖深深嵌入皮肉,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綠熒的煞液,“把力量還給我!我要殺了蕭煜!”
沈靜姝緊閉雙眼,額角沁出的汗珠剛滑落,便被星力蒸騰成星霧。阮棄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腦海:阿古達的狼牙棒砸在他肩頭的劇痛,咬下對方左耳時滿口的血腥,蕭煜遞密信時袖間露出的龍紋玉佩,百花山磚窯暗室里玄鐵散發的冷光……這些畫面帶著滾燙的情緒沖擊著她的靈臺,卻被祖竅中穩定的星芒隔絕在外——她的現代靈魂如同精密的星軌儀,將情緒與星力精準剝離,只留下純粹的能量與記憶碎片。
丹田內的星核正在發生質變:原本朦朧的光暈逐漸凝實,表面浮現出清晰的星軌紋路,銀綠雙色星力沿著軌跡流轉,竟與夜空中的破軍星完全同步。當最后一縷精純星力融入星核,沈靜姝猛地睜眼,眸底銀星乍現,如同一顆微型破軍星在眼底轉動。她撤去歸墟印,漩渦消散時,無數銀星落在巖壁上,竟將那些鬼臉苔蘚灼成灰燼。
阮棄癱軟在巨巖上,綠芒幾乎消散殆盡,歪斜的左眼恢復了些許清明,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蝕星鎖重新收緊,梵文咒字恢復了平穩的金光,將他殘存的氣息牢牢鎖住。沈靜姝走到他面前,丹田星核輕輕一顫,傳遞出阮將軍殘念中最后的溫和:“你的忠魂,我替你護住了。但復仇的路,要走得干凈?!?/p>
阮棄張了張嘴,最終只咳出一口綠熒的煞痰,落在地上滋滋作響。他看著沈靜姝的眼神復雜難辨,有恨,有不甘,卻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釋然,仿佛壓在心頭二十年的巨石終于落地。
沈靜姝轉身走向洞口,腦海中已將記憶碎片拼湊成新的線索:百花山磚窯第三層暗室的機關對應“天權”星位,阿古達左耳的傷疤能證實他與阮家軍的舊怨,而石髓精上的蜈蚣符號,正是噬星蠱的本命符——這種南疆蠱蟲以星力為食,會悄悄蠶食宿主的星魄,最終反客為主。
就在她的腳即將踏出洞口時,懷中的石髓精突然劇烈跳動,一股極細的陰邪氣息順著經脈縫隙鉆了進來,像無數條微型蜈蚣在血管里爬行。沈靜姝猛地頓步,指尖按住石髓精,丹田星核瞬間轉出銀芒,將那股氣息逼回蠱蟲體內。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蠱蟲正在發出細微的蟲鳴,與洞窟深處某種未知的存在產生共鳴。
洞外天光微熹,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沈靜姝望著東方漸亮的天際,指尖摩挲著星閣令上的星紋——隕星崖的煉心劫已過,但南疆的蠱網、皇城的陰謀、北疆的玄鐵,正如同三張交織的巨網,在她腳下鋪開。丹田內的星核緩緩轉動,銀綠星力流轉間,竟在她眼底映出細碎的星軌——下一個戰場,該去百花山,會會那藏在磚窯里的玄鐵與蠱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