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靈泉空間的月光比外界亮了三分。
蘇菱安倚在泉邊石凳上,意識卻沉入更深的夢境。
天樞殘片懸浮在泉心,無數銀線從泉底竄出,纏上她眉心——那是白天與葉寒舟共享感知時,被拓寬的契印在汲取靈泉之力。
泉面突然泛起漣漪,畫面如鏡面碎裂后重組:一座覆雪的古廟,飛檐上的銅鈴結著冰,供桌上擺著半塊與她手中相同的天樞殘片。
一個熟悉的背影正跪在蒲團前,她認得出那月白裙角——是母親蘇夫人未嫁時的模樣。
廟外傳來腳步聲,積雪被踩碎的脆響。
蘇菱安屏住呼吸,只見一道裹著黑霧的身影踏入廟門,額間金紋比她更盛三分。
那人手中提著個布包,血正從布里滲出來,滴在雪地上綻開紅梅。
布包解開的剎那,她看清了——是個不過五歲的孩童,雙眼被剜去,眼眶里爬滿金色蠱蟲。
“娘!”蘇菱安喊出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畫面里的蘇夫人猛然轉頭,她的金瞳與女兒如出一轍,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恐懼:“安安,別過來——”
“菱安!”
熟悉的體溫裹住她,蘇菱安猛地驚醒。
葉寒舟持劍立于窗前,劍刃映著月光,泛著冷冽的光。
他另一只手按在她后心,內力如暖泉注入她識海,替她撫平翻涌的心悸。
“剛才。。。。。。你也看見了,對嗎?”她抓住他手腕,指尖冰涼。
葉寒舟將劍收回劍鞘,坐在床沿將她攏進懷里:“雪山古廟,戴著青銅面具的人,還有那孩子。。。。。。”他喉結滾動,“我甚至能聞到血銹味。”
蘇菱安靠在他頸窩,聽著他強壓著顫抖的心跳。
靈泉空間的銀線仍在她眉心跳動,她能感覺到,另一塊天樞殘片正在千里外的雪山召喚她——可與此同時,那雙金瞳的眼睛,也在通過殘片的聯系,鎖定她的位置。
“阿舟。”她突然伸手摸向床頭的銀針盒,指尖在最細的那根銀針上頓住,“如果有一天,這雙眼睛成了催命符。。。。。。”
“不會有那一天。”葉寒舟握住她的手,將銀針盒推遠半寸,“要毀,便一起毀。要活,便一起活。”
窗外的月光被烏云遮住,蘇菱安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忽然笑了。
她知道,等天一亮,他們就要啟程去雪山古廟;她知道,玄冥子的金瞳手下已經開始獵殺金瞳者;她更知道,自己眉心的銀線每多一絲,金蓮瞳的反噬便重一分——重到某一日,她或許會失控,或許會瘋癲。
但此刻,她望著葉寒舟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白天梳發時,他識海中那個蜷縮在雪地里的小男孩。
如今,那男孩的手里,多了把為她而握的劍;那男孩的識海里,多了個與他共擔風雨的身影。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眉心,那里有銀線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或許,是時候做些準備了——比如,找個機會,將那根最細的銀針,刺進眉心三寸。
不過這些,暫且不必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