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安的呼吸頓住。
她望著那團虛影,望著它眼里翻涌的冷意——與真正的葉寒舟在她中毒時,守著她三天三夜沒合眼的溫柔,與他在她被人辱罵時,將她護在身后說我的妻,輪不到旁人置喙的熾熱,截然不同。
寒舟不會這么問我。她伸手按住心口的碑噬印,金光照亮她染血的臉,他知道,我要的從來不是以血還血,是——她反手抽出腰間的匕首,割開手腕,鮮血濺在碑面上,讓天下人看看,到底是誰欠了誰的血債!
碑噬印轟然爆發!
方圓百里的空氣里浮起點點金光,那是百姓心中對鎮遠鏢局的愧念——曾在鏢局門前笑她的老婦,此刻正攥著當年鏢局送她的藥箱痛哭;曾撕毀鎮遠族旗的少年,正跪在廢墟里用血在殘旗上描補紋路;連那位遞了抄家令的官員,此刻正跪在刑部大牢里,用碎瓷片劃開手腕,血字寫滿墻面:是我,是我害了蘇家。。。。。。
蘇菱安被這些執念卷進幻境。
她看見自己跪在刑場,看著父母被斬時,人群里有個小乞兒被她塞過炊餅,此刻正哭著撞向城墻;她看見鏢局大火里,有個被她救過的孩童,此刻正捧著她的舊繡鞋,在殘垣前跪了三天三夜。。。。。。
每一道愧念都像刀,割得她魂魄生疼。
她咬著牙舉起血誓筆,贖罪火順著筆鋒竄向碑心:你們欠的,我替你們還了——這一碑,我不光要毀,還要立新的約!
第八碑裂開蛛網般的裂痕。殘片地脫出,化作流光射入靈泉空間。
蘇菱安踉蹌后退,唇角的血滴在葉寒舟衣襟上,卻見他眼尾的紅痣微微發亮——雙生契在共鳴。
菱安。。。。。。葉寒舟醒了。
他的手覆上她流血的手腕,靈力順著交握的指尖涌進來,我在。
她望著他,忽然笑了。
碑噬印的金光映得兩人眉眼發亮,靈泉空間里傳來劇烈震顫。
她轉頭望去,只見天樞殘片融入泉眼,銀泉翻涌成旋渦,水面浮出一行古老銘文:天樞歸位,令出蘇門。
原來。。。。。。蘇菱安摸著心口的碑噬印,終于明白母親臨終前沒說完的話——天樞認主,從來不是帝王能奪的。
東方既白。
蘇菱安抱著葉寒舟坐在殘碑堆里,看晨霧散去。
她望著京城方向,那里的宮墻在晨光里泛著冷白,像道爬滿虱子的素縞。
該去的地方,不止京城。她輕聲說。
葉寒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她眼底映著更北的方向——那里風雪如刀,千帳連營死寂無聲。
三千守軍皆蒙眼臥榻,仿佛在等待某個聲音,某個能刺破黑暗的、屬于蘇門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