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過,夜色被撕開一道猙獰的血口。
“開!”
一聲暴喝,墨鴉單膝跪地,將一片閃爍著詭譎符文的“靜機輪”殘片狠狠嵌入宮門前的地縫之中。
只聽得地底傳來一連串令人牙酸的機括崩裂聲,那無形的,以帝王名諱為核心的“鎮名鎖”大陣,瞬間啞火。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復仇的火焰,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火誓卒的耳中:“玄冥子用‘名諱之力’壓制天下異能者,視我等為螻蟻——今日,我們便反燒他的根!”
話音未落,一陣清越的鈴聲響起。
夢破僧手持搖鈴,步履從容,走在隊伍最前方。
那鈴聲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凈化之力,所過之處,空氣中彌漫的,能引人陷入癲狂幻覺的夢蠱霧氣,如冰雪遇驕陽般寸寸潰散,為身后的數十名百姓開辟出一條絕對安全的道路。
人群中央,蘇菱安踏著燃燒的宮磚前行,火焰仿佛是她最忠誠的臣子,在她腳邊溫順地匍匐。
她體內的心燼種之力順著宮磚縫隙瘋狂蔓延,如同燎原的野火,所到之處,那些張貼在宮墻之上,字字誅心的“去蘇令”告示,連同上面的墨跡,盡數化為飛灰。
這把火,燒的是禁令,更是燒盡三十年來蘇家背負的污名!
突然,一直緊跟在她身側的小桃猛地停下腳步,小巧的鼻尖急速翕動了幾下,臉色驟變:“蠱香……這股最濃烈的蠱香,在玉璽下面!”
她猛然抬手,指向皇城中軸線上那座最為巍峨的承天殿,眼中竟清晰地映出一幅駭人的畫面——一枚盤龍玉璽被無數扭曲的黑色絲線死死纏繞,那些黑絲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怨念。
蘇菱安的腳步也隨之停下,她順著小桃的指向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個玄冥子,好一個新帝。他竟把最惡毒的夢蠱藏在象征‘天命’的玉璽之下?這是要讓天下氣運都為他一人陪葬!”她緩緩收回目光,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既然如此,那我就當著這天下,親手燒了這所謂的‘天命’!”
她不再理會那些潰逃的禁軍,徑直走向承天殿前的九十九級白玉階。
拾級而上,她如履平地。
在最后一級臺階站定,她沒有絲毫猶豫,用隨身的血誓筆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輕輕一劃,鮮血瞬間涌出。
她任由血珠滴落,口中低聲吟誦著古老的祭語。
每一滴鮮血都化作一點火星,詭異地沒有落在地面,而是融入了空氣中。
剎那間,承天殿前方的廣場上,憑空浮現出成百上千座歷代蘇氏先祖的墓碑虛影!
萬碑共鳴,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響!
隨著蘇菱安的鮮血不斷涌入,那些墓碑虛影上的名字逐一亮起,一道道身披古甲、手持兵戈的英靈虛影從碑中昂然走出,他們目光如炬,齊齊望向他們的后人——蘇菱安。
“起!”蘇菱安高舉手臂,手腕上的鮮血仿佛化作了指揮千軍萬馬的令旗。
萬千英靈瞬間化作滔天火浪,卷起足以焚盡一切的熾熱,以排山倒海之勢,直撲緊閉的承天殿殿門!
“護駕!攔住她!”殿前僅存的守將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揮刀欲阻。
然而,他還沒沖出兩步,就被一名雙眼赤紅的火誓卒死死抱住,狠狠撲倒在地。
鋒利的刀刃刺穿了火誓卒的胸膛,可那士兵卻死死禁錮著他,用盡最后一口氣,在他耳邊怒吼:“三十年前,若不是蘇家神醫,我全家早已病死街頭!你們護的是一個竊國篡位的假天子,老子護的,是救了萬民的真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