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驟然變得狂亂,仿佛要將安濟坊這間小小的屋舍撕碎。
屋內(nèi),藥香與一股不祥的陰冷氣息交織,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小桃手持銀針,指尖顫抖,臉色慘白如紙。
她剛剛用盡生平所學,探查躺在藥榻上昏迷不醒的阿沅,卻只探到了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
那銀針的末端,竟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黑霜。
“不對勁……這根本不是病!”小桃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握不住那枚細長的銀針,“她的魂魄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啃食她的記憶!我看到了,那是一枚黑色的種子,是‘影種’!”
話音未落,一旁的墨鴉眼中紅光一閃,機關(guān)臂“咔噠”一聲探出,掌心的機關(guān)眼投射出一道光幕。
光幕之上,一枚古樸的令牌圖案緩緩浮現(xiàn),正是那枚“無面令”。
他將光幕對準阿沅眉心處那道若隱可現(xiàn)的黑絲,兩個影像竟詭異地重疊、共鳴起來。
“令上‘代罪’二字,每被世間一人所信奉,這影種的力量便會強上一分。”墨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一塊被寒風吹徹的鋼鐵,“她不是自愿的,她是被蠱惑了信仰。信仰越深,影種扎根越牢,直到吸干她所有記憶,將她變成一具只知供奉的空殼。”
門外,風雪中傳來一聲沉重的拐杖頓地聲。
“咚。”
眾人回頭,只見悔淚婆佝僂著身子,跪在了門檻外的積雪里。
寒風吹亂了她花白的頭發(fā),她卻渾然不覺,只將一個早已流干了眼淚的空陶罐,鄭重地放在身前。
“我……我信錯了神。”她的聲音沙啞,仿佛被砂石磨過,每一個字都透著無盡的悔恨與痛苦,“我把那些悔恨的淚,都獻給了魔鬼……可姑娘,你救過我孫兒的命,老婆子我記得。”
她猛地抬起頭,渾濁的老眼里終于又滾落兩行滾燙的淚水,瞬間在雪地里燙出兩個小坑。
“你說,要我怎么贖罪?要我這條老命嗎?!”
蘇菱安緩步走出,靜靜地望著這位曾為她奔走、為她收集悔淚的老嫗。
她眼中的怒火與殺意漸漸沉淀,化為一片深邃的平靜。
她沒有去扶,也沒有回答,只是抬手,從懷中取出一支通體血紅、筆尖如刃的血誓筆。
筆尖輕點心口,一滴殷紅的心頭血順著筆鋒滑落。
“我要燒了它。”蘇菱安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屋外呼嘯的風雪,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她體內(nèi)的影種,我用我的火,去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