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無盡的鮮血。
冰冷、粘稠,帶著鐵銹與死亡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蘇菱安的意識(shí)在這片猩紅的海洋中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把淬毒的刀子,從喉嚨一直割裂到神魂深處。
她看不見邊際,只有翻涌的血色浪潮。
而在那浪潮之下,無數(shù)個(gè)模糊而扭曲的影子若隱若現(xiàn)。
她定睛看去,心臟驟然一縮。
那些影子……全都是她自己。
成千上萬個(gè)“蘇菱安”,穿著一模一樣的素白長袍,長發(fā)在血水中如海藻般漂浮。
她們的面容空洞而麻木,手中都捧著一塊古樸的黑色玉佩。
她們從血海深處浮起,朝著一個(gè)虛無的方向,整齊劃一地跪下,虔誠地叩首。
然后,她們舉起手中的玉佩,毫不猶豫地劃過自己的脖頸。
沒有聲音,只有鮮血融入鮮血的死寂。
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在自刎后化為齏粉,消散在猩紅的浪潮里,仿佛一場(chǎng)上演了千百年的無聲默劇。
這是守門人的宿命——在門前獻(xiàn)祭自己。
就在蘇菱安被這絕望的景象攫住心神時(shí),血海最深處,一朵巨大的蓮花緩緩綻放。
那蓮花通體血紅,花瓣邊緣卻閃爍著妖異的金色光芒,一雙宛如活物的金色瞳孔,在蓮心之中漠然開合。
金瞳倒映出的,是一段塵封的記憶。
高聳入云的歸心門前,一個(gè)面容憔悴卻依舊風(fēng)華絕代的女人,懷里抱著一個(gè)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那嬰兒,就是蘇菱安。
“菱安……”女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嬰兒奮力推出了門外,隨即反手死死扣住了門后的巨大機(jī)括。
沉重的石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開始緩緩閉合。
女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足以撼動(dòng)宿命的決絕與溫柔:“守門人的血脈,每一代,都不得善終……但這一代,我不想她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門內(nèi)一株早已枯死的巨木上,一枚黑色的玉佩憑空出現(xiàn),竟如活物般生出無數(shù)黑色的藤蔓,閃電般纏上了女人的腳踝,將她拖向更深的黑暗。
血海之中,一道古老、威嚴(yán)、不帶任何感情的吟唱轟然響起,震得蘇菱安神魂欲裂。
“守門人,當(dāng)以心殉——”
現(xiàn)實(shí)世界,皇陵地底。
“噗——”
葉寒舟猛地撕開自己早已被鮮血浸透的衣襟,露出精壯而布滿傷痕的胸膛。
他手中緊握著一枚閃爍著幽藍(lán)寒光的菱形晶體,那是燼霜心核最后的殘片,是他生命本源的一部分。
沒有絲毫猶豫,他將這枚帶著他體溫與心跳的殘片,狠狠按進(jìn)了蘇菱安冰冷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