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邊的閉關之地,寒氣徹骨。
蘇菱安盤膝于水霧氤氳的泉眼旁,雙目緊閉,心神卻早已沉入一片血色煉獄。
心源印在眉心微微發燙,牽引著一絲絲屬于阿蕪的殘念,如冰冷的絲線,纏繞上她的神魂。
畫面一轉,是阿蕪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柴房,因偷食一個餿饅頭,被管事用帶著倒刺的藤鞭抽得皮開肉綻。
劇痛透過心源印傳來,蘇菱安悶哼一聲,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猶豫地在自己左胸心口處,劃下第一道血痕。
畫面再轉,是寒冬臘月,阿蕪只穿著單衣被罰跪在雪地里,膝蓋凍得紫黑,小臉煞白,卻依然倔強地挺直脊梁。
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與不屈,讓蘇菱安的呼吸一滯,第二道血痕隨之刻下,更深,更長。
被誣陷偷竊,被其他下人排擠,被當作試藥的工具……一幕幕,一聲聲,阿蕪所承受的每一分苦楚,都化作最鋒利的刻刀,在蘇菱安的心上留下永不磨滅的烙印。
當第七道血痕落下,七道傷口交錯縱橫,宛如一朵綻放在心口的血色蓮花時,整座靈泉轟然鳴動!
泉水倒卷,水霧炸開,一簇暗青色的火焰,竟從那七道血痕的交匯處“滋”地一聲燃起!
它不似靈火那般溫暖純凈,也非地獄業火那般暴虐,那是一種源于極致痛苦和怨憎的火焰,非靈泉所生,非天地所賜,乃“痛極而生”的逆名之火!
火焰舔舐著傷口,非但沒有灼燒感,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與血脈相融的冰冷力量。
蘇菱安緩緩睜開眼,眸中血絲與青焰交織,她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胸口的火焰,聲音沙啞如砂石摩擦:“你們說,蘇家的血脈不容玷污?那好,我便用這被你們逼出來的污血,燒了你們引以為傲的功德碑!”
幾乎是同時,京城最陰暗的角落里,小桃嬌小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行。
她手中的骨鈴微弱地顫動著,指引著方向。
整整三日三夜,她不眠不休,循著那股若有似無的感應,終于在城西亂葬崗的沖天陰氣中,城北廢棄義倉的潮濕地窖里,以及城南香火鼎盛的藥王廟神像腹中,嗅到了三縷極其相似又令人作嘔的“腐童之息”。
她攤開一張京城輿圖,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用自己的精血在地圖上重重地點下三個紅點。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看著那三個血點,淚水決堤,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小姐……小姐……每一處……每一處都供著您的長生牌位……可那牌位后面……全是……全是風干磨碎的孩子指甲灰啊!”
消息傳回蘇菱安所在的別院,墨鴉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機關眼高速運轉,將從小桃帶回的牌位殘片上解析出的結構,投影在一片光幕之上。
無數繁復而歹毒的古老符文交織成一根猙獰的木樁虛影。
“這是上古邪術,替命樁。”墨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以長生牌位為引,縛小兒生魂為基,用他們的陽壽與氣運,為你續命避劫。欲破此樁,樁上符文顯示,需‘同源至親’以心頭血滴入樁心,方能斬斷魂契。若強行摧毀,樁毀魂滅,那些孩子的殘魂將永世不得超生。”
“同源至親?”葉寒舟臉色一白,猛地看向蘇菱安,嘴唇翕動,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
滿室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