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微弱的紅光,仿佛是滴入死水中的一滴滾燙心頭血,瞬間沿著干涸的血色紋路蔓延開來。
焦黑的土地之下,古老的符文如蛛網般寸寸亮起,散發出一種沉寂了千百年的、令人心悸的召喚氣息。
荒廟廢墟中,那股卷動焦土的陰風驟然一滯,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與此同時,靈泉秘境之內,墨鴉的機關眼瞳閃爍著最后的紅光。
它的金屬身軀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每一處關節都在散架的邊緣。
但它的聲音處理器依舊穩定,將破譯出的驚天秘聞一字一句地送出,低啞而急促:“初代門主……為求永生……行‘心源分裂術’……神魂一分為二,一主生,一主死……沈清璃為救你,主動承接‘死魂’,化為‘影主’,鎮壓影火三十八年。而葉寒舟的母親……是當年主持儀式的‘守心人’之一!”
信息流的最后,墨鴉的邏輯核心捕捉到了最關鍵的一環:“所以……雙鑰,并非傳承,而是……糾錯。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糾正這個錯誤而生!”
話音未落,一聲尖銳刺耳的“咔嚓”聲從墨鴉的左臂關節處炸響。
在那里,一枚從未在任何機關圖譜上記載過的、通體漆黑的齒輪,竟在所有機能停止的瞬間,逆向轉動了微不可察的一格。
那齒輪之上鐫刻的詭秘紋路,竟與荒廟廢墟中那亮起的血蓮符文,分毫不差,完美重合!
這驚天的秘密還未傳到蘇菱安耳中,她此刻所有的心神,都系于眼前這個正在走向死亡的男人身上。
葉寒舟靠在斷碑旁,呼吸微弱如游絲,指尖那朵小小的霜蓮早已熄滅,燼霜之力正不可逆轉地從他心脈中流逝。
“他不是在死,”墨鴉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金屬摩擦的雜音,“他是在……把自己煉成‘容器’……強行鎮壓那三成失控的影火……只為……不讓你再耗損一絲一毫的靈泉之力。”
聽到這話,蘇菱安盯著葉寒舟蒼白如雪的臉,那雙總是含著三分譏誚、七分疏離的鳳眸此刻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凝結著細碎的冰霜。
她心中那股被壓抑的恐慌與憤怒瞬間爆發,化作一句淬了毒的冷笑:“你要是敢就這么消失,我就把你刻進這靈泉的泉眼里,讓你日日夜夜看著我,如何招夫納婿,夜夜笙歌!”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緊閉的眼皮竟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葉寒舟猛地側過頭,喉頭一陣翻涌,竟咳出一口帶著冰晶碎渣的暗紅色血液。
這一幕,徹底擊潰了蘇菱安最后的防線。
另一邊,跪在靈泉池邊的小桃,雙手死死捧著那面破碎的溯影鏡殘片。
她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其中,口中喃喃祈禱:“小姐的命……我用我的命來換……求求你,讓我看到……”
剎那間,鏡面之上光華流轉,模糊的未來景象一閃而過,僅僅三息,卻足以讓她肝膽俱裂——畫面中,蘇菱安眼神決絕,指尖凝聚靈光,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要將自身的心源種蓮生生剝離!
而她身后,靈泉池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竭,最終,她的身影化作點點熒光,魂魄消散于天地之間。
“不——!”小桃猛然抬頭,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喊出:“小姐!不可剜心啊!”
這聲凄厲的尖叫如同一道驚雷,劈中了正要有所動作的蘇菱安。
她渾身一僵,就在這片刻的遲疑中,一個半透明的小小身影在她身后悄然浮現。
那是她母親沈清璃留下的最后一縷執念所化的剎那靈,它用透明的小手死死地抱住了蘇菱安的腰,帶著哭腔的童音在她神魂深處響起:“娘在等……別丟下她……”
蘇菱安如遭電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母親……
是了,母親當年正是以自身心源為祭,才換來了影火三十八年的封印,也換來了自己的茍延殘喘。
她怎么能,怎么敢,重蹈這血淋淋的覆轍?
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看著葉寒舟,這個本該與她站在對立面的男人,替她承接這份必死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