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蠱可傳,如疫如咒。”墨鴉的聲音在空曠的密室中回響,帶著一種瘋狂的冷靜,“影閣三十六哨,看似各自為政,實則由一條隱秘的神念中樞相連。若將這承載著誓言的玉蟬,置于其中樞節點,其誓念將如藤蔓纏心,通過中樞網絡,層層遞進,幾何倍增,最終在每一個人的識海中生根發芽。”
蘇菱安的聲音通過心神共鳴傳來,帶著一絲疲憊,卻鋒利如刀:“那就……種滿他們的夢。”
夜色如墨,小狼如鬼魅般再次潛入影閣戒備森嚴的營地。
他背上背著一個沉重的藥匣,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草藥與腐朽的氣息。
他偽裝成處理藥奴尸骨的低等雜役,這是影閣中最卑賤、最無人愿意接近的角色。
藥匣內,三枚“影誓玉蟬”正靜靜躺在柔軟的絲綢中,它們的寒氣仿佛能穿透木板。
借著拋尸的掩護,他悄無聲息地將第一枚玉蟬埋入了左使寢帳外的地脈節點;第二枚,則混入送往糧倉的谷物中,沉入了地窖深處的地脈交匯處;最后一枚,他趁著祭壇換香的間隙,將其碾碎成粉,混入了主香爐的爐灰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如一縷青煙,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夜,子時。
影閣左使在噩夢中猛然驚醒。
他看到自己的營帳燃起了熊熊大火,烈焰舔舐著一切,而他最疼愛的妻兒正在火海中哭嚎奔逃,皮膚被燒得焦黑,伸出枯骨般的手向他求救。
“不!!”
他目眥欲裂,理智被瞬間吞噬。
他拔出腰間的佩刀,瘋狂地朝著那些撲向妻兒的“火魔”幻象砍去。
刀光凌亂,慘叫聲響起。
然而,當他從幻覺中掙脫時,看到的卻是倒在血泊中的兩名貼身親衛,他們臨死前的眼神充滿了驚愕與不解。
帳外,親衛統領聞聲沖入,看到的便是左使渾身浴血,狀若瘋魔的模樣。
“火……有火!”左使雙目赤紅,死死抓住統領的衣領,嘶吼道,“燒了!全都燒了!燒了糧倉!燒了祭壇!那里是火源!不能讓火……燒到我!”
次日清晨,瘋狂的命令被下達。
忠于左使的親信與負責看守糧倉、祭壇的另外兩哨人馬爆發了激烈的沖突。
猜忌與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很快,沖突演變成了血腥的自相殘殺。
影閣賴以運轉的三處重要據點,一夜之間,大亂!
高高的哨塔暗處,玄隼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眼中沒有快意,只有無盡的悲涼。
他悄然來到與墨鴉約定的地點,將一張繪制著“焚心殿”內部密道的圖紙,塞入了一處石縫。
他抬頭望著被火光映紅的夜空,喃喃自語:“我曾以為,忠于影閣,便是忠于天下大義……如今方才知曉,這世上最可怕的蠱,不是噬心控魂,而是讓人深信不疑,自己所行乃是正道。”
他緩緩抬手,撕下了那張戴了十數年的冰冷鐵面。
面具之下,是一張布滿了猙獰交錯疤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