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籠罩著安濟坊的斷壁殘垣。
蘇菱安的身影如同一只孤絕的玄鳥,悄然立于最高的一截殘墻之上。
她手中那枚古樸的玉蟬,在熹微的晨光中泛著妖異的幽紫微光,蟬翼上三道纖細的黑紋,竟似活物般緩緩蠕動,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性。
指尖輕撫過古玉上那道深刻的裂紋,昨夜閉關時的驚變一幕再次浮現于腦海——當她引出一滴心頭精血滴入靈泉紫池時,那本該溫潤的泉水竟瞬間沸騰,自動凝聚成一個龍飛鳳舞的古篆“誓”字。
而下一刻,字跡崩散,化作一縷比墨更濃的黑煙,盡數鉆入了這枚玉蟬之中。
她清冷的眸光微微閃動,唇邊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聲音低得仿佛自語:“原來如此……所謂的‘壞的靈驗’,并非失控,而是因為它本就是以滔天怨念為根基,以血脈詛咒為食糧……”
一陣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在她身后停下。
葉寒舟一襲黑衣,幾乎與廢墟的陰影融為一體。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蘇菱安纖瘦的背影上,敏銳地察覺到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心脈正因催動那股邪異力量而紊-亂-跳動。
他不動聲色,指尖微動,一縷比晨霧更淡、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蠱息,悄無聲息地順著她的手腕渡入,如同一股清涼細流,瞬間撫平了她體內躁動翻涌的氣血。
蘇菱安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松,卻沒有回頭。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破開晨霧,踉蹌著沖來,最終單膝跪倒在殘墻之下。
是小狼,他渾身浴血,從北境雪林潛回,身上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滲著血,懷里卻死死抱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物事。
“小姐……”他的聲音因力竭與傷痛而嘶啞不堪,“屬下……已將另一枚玉蟬,悄悄置于玄隼的枕下。如您所料,第一夜他輾轉反側,第二夜噩夢連連,到了第三夜……他開始在房中焚香拜鬼,嘴里反復念叨著‘別燒孩子,別燒我的孩子’……甚至,甚至還割破了自己的手臂,用血在地上畫符,想要驅散夢魘。”
蘇菱安從墻頭飄然落下,動作輕盈如葉。
她沒有先看油布包,而是伸出兩根素白的手指,在小狼肩頭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輕輕一點,一股柔和的靈力瞬間封住了流血的經脈。
她接過油布包,緩緩展開,里面竟是一幅用鮮血倉促繪成的布防圖,線條凌亂卻精準,標記著影閣在北境的諸多要害。
她將圖收好,目光落在小狼蒼白的臉上,難得地放緩了聲音:“做得好。回去泡靈泉,明日還能跑。”
簡單一句話,卻讓小狼眼中燃起炙熱的光。
他重重叩首,這才被人扶了下去。
“有發現。”另一個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葉寒舟身側,是負責探聽的墨鴉。
他取下一只造型奇特的機關耳,耳中一根比發絲還細的銀絲正緩緩收回。
“我截取到了一段從地脈深處傳來的低頻嗡鳴,就在玄隼精神崩潰的那個瞬間。這頻率……和當初寒淵劍在劍冢共鳴時很像,但更……陰沉,像是來自地脈深處的哭嚎,充滿了不甘與怨毒。”
蘇菱安眸光一凝。寒淵劍,裴仲安的佩劍。
與此同時,北境雪林深處的一座臨時祭壇,烈火沖天。
影閣左使一臉獰笑,看著被五花大綁押到祭壇前的十幾個孩童,以及站在一旁,臉色慘白如紙的右使玄隼。
“右使,閣主有令,這些人祭,須由你親手點火。你若不動手,下一批被送上祭壇的,就是你在老家的妻兒!”
火把被塞進玄隼顫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