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安要清洗你們,我來救你們。你們的舊主夜梟已死,我可以成為你們的新主。”
她頓了頓,開出了條件:“三日之內,放走我安插在影閣地牢里的‘藥奴’。事成之后,這枚副令,以及右系所有人的活路,都歸你。”
影右使死死地盯著那枚副令,鐵面下的表情無人知曉。
生與死的抉擇,忠誠與背叛的掙扎,在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許久,許久。
她終于伸出手,卻沒有去拿那枚副令,而是摘下了臉上的鐵面。
面具下,是一張蒼老而布滿風霜的女子臉龐,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
這是一張寫滿了故事與殺戮的臉,此刻卻帶著一絲決然。
她將那枚副令拿起,緊緊攥在掌心,而后收入袖中。
這個動作,代表了她的選擇。
“成交。”她沉聲說道,“但丑話說在前面,我影閣之人,從不任人擺布。你若敢騙我,在我死之前,必會點燃‘焚影燈’。到那時,整個京城,乃至天下,都會知道你蘇菱安才是攪動這一切的幕后黑手。我們……同歸于盡。”
蘇菱安微笑著點頭,仿佛對這個威脅毫不在意:“好。”
影右使不再多言,重新戴上鐵面,轉身便走。
她的背影依舊挺拔,卻比來時多了一分沉重,也多了一絲生機。
直到她的氣息徹底消失在夜色中,一旁的小桃才敢上前來,聲音因恐懼而微微顫抖:“小姐,她……她可信嗎?萬一她是假意投誠,想引您入甕……”
蘇菱安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茶,目光卻望向深邃的夜空,輕聲自語:“不可信,但可用。”
說罷,她抬起手,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自她白皙的指尖滑落,精準地滴入影右使方才用過的那個茶杯之中。
那滴液體,名曰“銀露”,無色無味,卻是天下間最高明的顯影劑。
銀露滲入杯底殘留的茶漬,奇跡發生了——原本空無一物的杯底,竟緩緩浮現出一行細如蟻足的微小黑字。
“地牢三十六,藥奴九人,皆葉家舊部。”
恰在此時,葉寒舟的身影如落葉般悄然無聲地落在她身后,他的目光掃過杯底那行字,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他看著桌上那份幾乎未動的飯菜,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蘇菱安,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復雜的意味:“安兒,你連一頓飯,都吃得這么狠。”
蘇菱安抬眸看他,清冷的臉上終于綻開一抹真正的笑意,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狡黠和森然的冷意:“這頓斷頭飯,可是他們自己爭著搶著送上門的,不吃豈不可惜?”
話音未落,遠處的山林中,隱約傳來一聲小狼的低嗚,仿佛在回應著什么。
而靜謐的夜風里,似乎又傳來了一陣幾不可聞的、藍色蝴蝶振動翅膀的微響。
風,起了。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看似平靜的安濟坊后院中,悄然醞釀。
蘇菱安端坐不動,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她的棋盤之上,一枚關鍵的棋子,已經落定。
而下一步,該如何撬動那座固若金湯的囚籠,才是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