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推開她,想罵她胡鬧,可她掌心的溫度像團火,順著黑紋往他心口鉆——那是靈泉的溫度,是她用命養著的東西。
“我去蠱獄。”她突然說。
“不行。”
“你說過,命是共的。”她仰頭看他,眼尾泛紅,“那我走一趟蠱獄,又何妨?”
葉寒舟的呼吸一滯。
蠱獄的名頭他聽過,那是影閣專門養活蠱的地方,活人被當藥引,骨頭里都要種滿蠱蟲。
上回派墨蟬去探,那小子回來吐了三天,說里面的慘叫聲,能把人魂嚇散。
“菱兒。”他伸手捧住她的臉,“那地方……”
“我有靈泉。”她打斷他,握住他沾著黑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古玉認我,靈泉護我。再說了——”她突然笑了,梨渦在臉頰上漾開,“你忘了我烏鴉嘴的本事?要真出了事,我咒那蠱母明天就被蠱蟲啃成白骨。”
葉寒舟沒笑。
他望著她眼底的決絕,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偏要咬著牙往前闖,因為身后已經沒了退路。
“子時三刻。”他突然說,“城西廢巷有個暗門,老獄卒丑時會去給女兒送藥,你趁機……”
“葉寒舟!”蘇菱安瞪他。
他低笑一聲,拇指擦過她眼角:“我讓人在巷口埋了引魂香,墨蟬守著西墻,啞奴在暗河放了浮燈。你若半炷香沒出來,我就拆了整座蠱獄。”
三更的風裹著潮氣。
蘇菱安貼著廢巷的斷墻,黑衣被墻灰染得發暗。
她摸了摸腰間的古玉——果然又燙了,靈泉滲出一縷水線,在掌心凝成個“退”字。
“你想護我?”她對著掌心輕聲說,“可他快撐不住了。”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青石板上。
靈泉最深處傳來一絲共鳴,剎那間,地底三百具軀體的痛苦像潮水般涌進她腦海——有被金蠶蠱啃食內臟的,有被蛇蠱鉆破眼眶的,還有個最清晰的,在毒池底拼命抓撓鐵鏈,指甲縫里全是黑血。
“秦九?”她瞇起眼。
廢巷盡頭的鐵門突然吱呀一聲。
老獄卒縮在門后,月光照在他腰間的銀鈴上——正是他女兒病愈那日,蘇菱安送的“安和鈴”。
“姑娘。”老獄卒壓低聲音,“里面第三層往左數第七根石柱,有個地洞通毒池。您……”
“謝了。”蘇菱安拍了拍他手背,“等我出來,給你帶瓶續骨膏——你腰傷又犯了。”
老獄卒一怔,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突然抹了把臉。
十年前女兒高燒不退,是這姑娘頂著暴雨送來救命藥;如今他守著吃人的蠱獄,到底還是要幫她。
牢窟的腐臭比想象中更重。
蘇菱安捏著鼻子往下走,每一步都能踩碎幾只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