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交纏的名字似烙印在魂魄深處,引得蘇菱安胸口一陣悶痛,連日來因煉制共命丹而虧損的魂力翻涌不休,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又添了幾分虛弱。
小翠端著一碗溫熱的藥湯,小心翼翼地走進房內,眼圈紅腫,聲音帶著未干的哭腔:“小姐,您還記得救我的那晚嗎?裴府那個老管家,他……他還當著好多人的面說,像您這般金枝玉葉的嬌小姐,早就該死在流放路上了……”
“哐當”一聲輕響,蘇菱安的指尖劇烈一顫,險些將床沿的茶杯掃落在地。
小翠的話如同一把淬毒的鑰匙,猛地撬開了她用仇恨封鎖的記憶。
那血色漫天的夜晚,父母被押上刑臺,冰冷的鍘刀落下時那沉悶的聲響,族人跪在泥水里撕心裂肺的哭嚎……一幕幕,一聲聲,仿佛就在昨日,在她腦海中瘋狂叫囂。
她猛地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深深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氣。
再次睜開時,那雙平日里溫婉的杏眸中,只剩下淬了冰的殺意與徹骨的寒光。
“那狗官裴仲安……”她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陰冷得如同從九幽地府傳來,“我咒他,斷子絕孫,家宅不寧!”
話音落下的瞬間,窗外陡然響起一聲凄厲無比的貓叫,尖銳刺耳,緊接著便是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
小翠嚇得一哆嗦,探頭望去,只見一只野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蘇菱安亦是心頭一震,一股莫名的心悸涌上。
她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衣袖,只覺那枚自幼佩戴的古玉正散發著灼人的熱度。
她急忙取出,只見溫潤的玉面上,竟無端裂開了一道細如發絲的血色痕跡。
這異象讓她心神不寧,卻又想不通其中關竅。
三日后,一則消息如長了翅膀般從京城傳到了這偏僻的寒廬。
裴侍郎府上出了天大的怪事!
府中獨子裴文昊突發高熱,渾身滾燙,口中胡言亂語,請遍了京城名醫也束手無策。
更邪門的是,裴府精心豢養的七只名種貓犬,竟在一夜之間全部暴斃,死狀凄慘。
此事驚動了圣上,特派欽天監的老道前去勘察,老道捻著胡須,半晌才吐出八個字:“陰祟反噬,天譴臨門?!?/p>
這八個字,瞬間讓裴府成了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晦氣之地。
小翠在院中繪聲繪色地學著聽來的傳聞,蘇菱安卻聽得渾身冰涼,怔然當場。
陰祟反噬?天譴臨門?
不,是她的詛咒!
一個荒唐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在她腦中炸開。
她踉蹌著回到房中,翻出一本被查抄家產時拼死藏下的舊賬本。
這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那些曾經落井下石、瓜分蘇家產業的仇人姓名。
她的指尖劃過一個名字——趙五爺。
此人曾是她父親的生意伙伴,卻在蘇家出事后第一個跳出來,侵吞了蘇家三間最賺錢的鋪子。
她死死盯著那三個字,喉嚨干澀,試探著低聲念道:“趙五爺,明日摔跤?!?/p>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話音出口的剎那,胸前的古玉又是一燙。
第二日,她特意讓小翠去鎮上最大的藥市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