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開葉寒舟的手,將那塊滾燙的古玉從懷中取出,緊緊按在自己的心口。
她仰頭望著那道沉默的巨影,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冥冥中的母親起誓:“娘把你藏起來,不是拋棄你,是為了保護你,是為了等我……等我來接你回家。”
隨著她低語,那塊古玉光芒大作,她體內的靈泉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看得見的銀色光帶,從她心口緩緩流淌而出,跨越空間的距離,如同一條溫柔的溪流,朝著巨影的方向蜿蜒而去。
一直如雕塑般毫無反應的蘇燼,猛然抬起了頭。
他那雙熔金般的巨瞳驟然收縮,喉嚨深處發出一陣既像人言又像獸吼的雙重回音,充滿了痛苦與掙扎:“滾……滾開!別靠近我!”
他竟在后退!
那龐大的身軀掙扎著向后挪動,纏繞在他身上的黑鐵鎖鏈被繃得筆直,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鋒利的邊緣更是將他的皮肉割開,黑色的霧氣夾雜著金色的血液從傷口中絲絲縷縷地溢出。
他心口的封印裂隙,在那黑霧的侵蝕下,似乎又擴大了一分。
然而,就在那道銀色靈泉即將觸及他腳邊的剎那,異變陡生!
地窟的四壁之上,無數沉寂的符文忽然亮起,一點點螢火般的幽光從石壁中浮現而出,它們是此地被囚禁的殘魂記憶,此刻竟被靈泉引動,匯聚到蘇燼的周身,拼湊出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畫面——
漫天風雪的寒夜,一座破敗的廟宇里,一個約莫五歲、衣衫單薄的男童,正笨拙地將一個裹著紅繩的女嬰抱在懷里。
女嬰的小手已經凍得發紫,男童便將她的小手揣進自己懷中,用自己微弱的體溫去暖她,一邊哈著白氣,一邊用稚嫩卻無比認真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阿菱不怕,哥哥在。”
那一聲“阿菱”,跨越了十幾年的時光,清晰地響在蘇菱安的耳邊。
眼淚,瞬間決堤。
她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所有的疑惑與怨恨都化作了滔天的悲慟。
她朝著那道掙扎的背影嘶聲哭喊:“你還記得!你全都記得!你說過要護我一生一世的!”
她再也無法忍耐,不顧葉寒舟驚駭的阻攔,猛地撕開自己的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
她沒有絲毫猶豫,低頭,用貝齒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紅,卻又帶著點點金芒的心頭血,從她指尖滴落,正中那道流淌的銀色靈泉。
轟——!
靈泉仿佛被注入了靈魂,瞬間沸騰翻涌,銀光暴漲!
它不再是溫柔的溪流,而是化作了無數根堅韌的銀色絲線,如閃電般射出,精準無比地纏繞上了蘇燼心口那塊封印玉石!
剎那間,一段更加深邃、更加血腥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潮水,狠狠地倒灌進蘇菱安的腦海!
她看見了,一扇與此地一模一樣的青銅巨門前,數名黑袍人破門而入。
她看見了雍容華貴的母親,以自己的心頭血在地上畫出古老的傳送陣法,將那塊象征著家族傳承的古玉掰成兩半,把其中一半、連同自己的半顆心臟,一起塞進了尚在襁褓的男嬰懷里。
她聽見了母親撕心裂肺的嘶吼:“燼兒,走!帶著它,去找你妹妹!活下去!”
隨即,母親轉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撞向青銅門,被門上伸出的無數黑手釘死在了門板上,只為給傳送陣爭取最后一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