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菱姑雙手飛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她最后一個印法落下,懸浮在池邊的寒菱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劍身光華大放,化作一道橫跨水面的光橋,一端連接著蘇菱安的眉心,另一端則遙遙指向昏睡中的葉寒舟。
“小姐!”小桃沖了過來,顫抖著握住她另一只完好的手,淚水決堤,“血契回溯,九死一生!若是失敗,您會魂飛魄散,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蘇菱安卻笑了,那笑容蒼白,卻美得驚心動魄。
“散了也好,”她側過臉,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至少,能在他夢里,多待一刻。”
話音落下,她閉上雙眼,神識順著劍光構筑的橋梁,一頭扎進了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剎那間,天旋地轉。
蘇菱安的神魂墜入一片無盡的風雪。
這里是葉寒舟的識海深處,一個被冰封的、只有永恒冬日的絕望世界。
風雪之中,她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瘦弱的身體裹著單薄的衣衫,直挺挺地跪在厚厚的積雪里。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那是他的父親。
男人手中握著一把漆黑如墨的古劍,劍身上縈繞著不祥的黑氣。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里沒有半分溫情,只有徹骨的冰冷。
“舟兒,”男人的聲音像是這風雪一般毫無溫度,“記住,從今往后,你的命,不再是你的——”
他頓了頓,猛地將那把漆黑古劍,狠狠刺入了幼年葉寒舟的心口!
“——是‘門’的。”
男孩連慘叫都未曾發出一聲,只是死死咬著牙,小小的身軀劇烈顫抖,鮮血瞬間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蘇菱安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畫面一轉,風雪依舊。
懸崖邊上,一個玄衣少年獨坐著,身形孤寂得像是一尊亙古不化的雕像。
他長大了些,眉眼間的輪廓已經有了后來的影子,只是那雙眼睛里,盛滿了化不開的死氣和漠然。
他遙遙望著一個方向,蘇菱安認得,那是鐵城的方向。
良久,他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這天地發誓,低聲喃喃:“若有一人,敢用她的命,來換我醒……”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絕望的渴望。
“我便為她……不再做這無心的鬼醫。”
一滴滾燙的淚,從蘇菱安的眼角滑落,瞬間在識海的酷寒中凝結成冰。
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