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這碗湯開始。”蘇菱安將陶罐遞回阿青手里,“要讓百姓知道,寒廬的藥不是懸在高閣的仙方,是能端在手里的熱湯。”她目光掃過院中那口老井,“等他們嘗過甜頭,再讓老鐵匠的藥匣上場——表面是普通藥粉,里頭摻了靈泉泡的清心露。”
話音剛落,墻角傳來“咔嗒”一聲。
老鐵匠佝僂著背從柴房鉆出來,手里捧著十只黑檀木匣,匣身雕著極細(xì)的云紋,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暗格:“姑娘要的東西,老匠頭熬了半宿。”他布滿老繭的手摸了摸匣身,“暗扣機(jī)關(guān)只有您和我能開,保準(zhǔn)不漏半滴。”
蘇菱安接過一只藥匣,指尖在云紋上一按,暗格“啪”地彈開。
她滿意地點(diǎn)頭:“辛苦您了,明日開張,我讓阿青給您送碗?yún)!崩翔F匠咧嘴笑了,扛起工具箱就要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姑娘放心,這匣子就是砸了,里頭的東西也不會(huì)露。”
暮色漫進(jìn)院子時(shí),墨蟬的影子從院墻上翩然落下。
他腰間的黑羽囊微微晃動(dòng),遞來的紙條還帶著冷意:“林修文向府尹遞了折子,說您‘私傳禁方,蠱惑民心’。明日卯時(shí)三刻,差役就要封鋪。”
葉寒舟的瞳孔驟然縮成細(xì)線。
他袖中黑蠱蠢蠢欲動(dòng),那是能讓人心脈暴裂的“蝕骨蠱”。
蘇菱安卻按住他手腕,指腹輕輕蹭過他腕間紅繩:“別殺他。”她歪頭笑,血珠沾在唇上像朵紅梅,“我要他當(dāng)眾瘋——瘋到跪在府衙前,求百姓抽他耳光。”
趙五娘倒抽一口冷氣:“那得下……”
“不是毒。”蘇菱安望向地火室方向,天火爐的余溫隔著墻壁滲過來,“是他自己做的孽。傀儡散的解法我給了二十家商戶,其中就有林修文的米行賬房。”她的聲音輕得像風(fēng),“等明日百姓圍了府衙,那賬房會(huì)哭著說,林老爺逼他給糧里下了‘迷心散’——而能解這散的,只有寒廬的藥。”
子時(shí)的地火室像座小熔爐。
蘇菱安跪在天火爐前,掌心的血珠滴進(jìn)爐心,“燃”字在爐壁上泛起赤金光芒。
三株凝雪參被投入爐中,靈泉的霧氣順著火脈竄進(jìn)去,丹胚還未成形,便有淡淡蓮香溢出。
葉寒舟靠在門邊,望著她搖晃的背影。
他喉間的黑血已經(jīng)止住了,可眼底的紅卻更濃:“你若倒下……”
“我不會(huì)倒。”蘇菱安回頭,爐火把她的臉映得發(fā)亮,“因?yàn)槟阒溃业幕穑瑥膩碇粸槟銦!?/p>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極輕的“撲棱”聲。
一片黑羽從屋檐飄落,羽尖沾著暗紅血跡,靜靜躺在青石板上,像滴未干的墨。
而此刻的府衙前廣場,更夫的梆子聲剛敲過三更。
青石板被夜露浸得發(fā)亮,隱約能看見晨霧里影影綽綽的人影——那是提前來占位置的百姓,懷里揣著冷饃,眼里閃著光。
他們不知道,明日辰時(shí)三刻,這里會(huì)變成怎樣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