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者的攻訐如同預料般洶涌而至。
“沈驚鴻一介佞臣,操持賤業,安得為皇孫師?”
“格物乃奇技淫巧,非圣賢之道!以此教導皇孫,是要將大明儲君引向歧途嗎?”
“其心可誅!此乃借此操控未來君上,動搖國本!”
彈劾的奏疏再次雪片般飛向通政司,言辭之激烈,遠超以往。甚至連一些原本中立、或對太子抱有同情的大臣,也對此舉表示疑慮,認為讓皇太孫過早接觸這些“非正統”的學問,并非好事。
壓力不僅在于沈驚鴻,更直接壓向了太子朱常洛。有宗室親王甚至試圖在萬歷皇帝面前進言,雖然皇帝大概率不會理會,但這本身已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然而,這一次,太子朱常洛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他頂住壓力,對所有彈劾沈驚鴻“不堪帝師之任”的奏疏,要么留中,要么親自駁斥,明確表示:“沈卿之學,乃經世實學,非空談可比。皇孫年幼,多識物性,知曉民生艱難,有何不可?”他甚至在一次小范圍的召見中,當著幾位閣臣的面,肯定了沈驚鴻的教導方式,稱“皇孫近日精神煥發,勤學好問,此沈卿之功也。”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太子的力挺,暫時遏制了反對的聲浪。沈驚鴻這“帝師”之名,雖非官方正式任命,卻在權力的默許和輿論的喧囂中,不脛而走。
自此,沈驚鴻便定期前往端本宮。他的教學內容不拘一格,有時講解簡易的幾何原理,教朱由校如何測量計算;有時帶來“精密制造局”廢棄的零件,讓他親手拆卸組裝,理解結構;有時甚至只是講述一些有趣的自然現象,或者歷代能工巧匠的故事。他始終把握一個原則:引導而非灌輸,啟發而非強記。
更重要的是,沈驚鴻在授課間隙,會有意無意地提及一些觀念。比如,在講解水車灌溉模型時,會引申到天下農桑之重、水利興修之利;在介紹新式紡車時,會談到工商亦能創造財富,充盈國庫。他極力避免空泛的道德說教,而是將儒家理想的“仁政”、“民本”思想,與具體的生產技術、經濟原理結合起來,試圖在朱由校心中,種下一顆“經世致用”、“重視實務”的種子。
朱由校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沉悶,眼神中多了求知的亮光,甚至會主動向沈驚鴻提問,問題也從最初的“這是什么”,逐漸深入到“為什么會這樣”、“能不能做得更好”。他對木工、機械的熱愛,在沈驚鴻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和鼓勵,而非被視為“玩物喪志”。
沈驚鴻深知,朱由校未來的道路充滿變數,其性格的最終成型也受諸多因素影響。自己所能做的,僅僅是在這片尚顯貧瘠的心田上,播下幾粒不同的種子。這些種子能否發芽,能否在未來對抗那深宮中的腐朽氣息和朝堂上的空談之風,尚未可知。
但每當他看到朱由校專注于某個模型時那發光的眼神,想起太子那沉甸甸的托付,他便覺得,這份看似微小、實則千鈞的“帝師”之責,他必須承擔起來。這不僅是政治任務,更是一種文明傳承的嘗試——在這個帝國的最高繼承者心中,點燃一縷理性的微光,或許,就能為這個黑暗漸濃的時代,保留一絲未來的希望。而這希望的代價,是他必須將自己更深地卷入權力斗爭的漩渦中心,再無退路。
喜歡明祚永延,我讓大明上巔峰請大家收藏:()明祚永延,我讓大明上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