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擺了幾支算籌:“女真的游騎主要在遼河以西活動,他得在第三天夜里過河,那時候月亮最暗,不容易被發現。”
沈驚鴻看著她認真的側臉,忽然覺得喉嚨發緊。他們能做的,似乎只有在這里算著、等著,像兩只困在籠子里的鳥,明知外面有風暴,卻只能撲騰著翅膀著急。
接下來的四天,沈驚鴻幾乎沒合眼。他守在翰林院的驛站旁,只要有遼東來的信使就上前打聽。徐光啟勸他回去休息,他只是搖頭:“我得等著,說不定老王頭能帶回好消息。”
蘇卿卿每天都來,帶著新算好的“行程表”,上面標著老王頭該到哪個驛站了,該換第幾匹馬了。直到第四天傍晚,一個渾身是血的驛卒跌跌撞撞沖進翰林院,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油布包。
“王……王老頭他……”驛卒喘著氣,把油布包遞給徐光啟,“他在遼河岸邊被女真游騎發現了,拼死把圖塞給我,讓我……讓我一定送到……”
油布包里的防御圖沾著暗紅的血跡,卻完好無損。圖的空白處,有老王頭用炭筆寫的兩個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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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鴻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他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老王頭用命換來了開原衛的準備時間。
三天后,遼東傳來軍報:努爾哈赤果然在歲末突襲開原衛,卻遭到了頑強抵抗。守軍按防御圖加固了西北角樓,還在糧倉外設了埋伏,女真騎兵攻了兩天兩夜,損失慘重,最終只能撤退。
軍報里特意提了一句:“多虧一份詳細的防御圖,否則開原危矣。繪圖者未留名,只說是‘京城來的小先生’。”
翰林院的油燈下,沈驚鴻和徐光啟看著軍報,久久沒有說話。蘇卿卿送來的算籌還擺在桌上,仿佛還在計算著老王頭未走完的路程。
“他做到了。”沈驚鴻輕聲說,聲音帶著哭腔。
“你們都做到了。”徐光啟摸了摸他的頭,眼眶泛紅,“老王頭沒有白死,開原衛的人記住他了。”
除夕夜,沈驚鴻沒有回總兵府,而是和徐光啟在格物堂守歲。窗外鞭炮聲此起彼伏,他卻對著那卷帶血的防御圖發呆。
“在想什么?”徐光啟遞給他一塊餃子。
“我在想,”沈驚鴻咬了一口餃子,“明年開春,我想把連弩的圖紙再改改,讓它能射得更遠。還有烽火信號,得再加幾種組合,讓他們能更快地傳遞消息。”
徐光啟笑了:“好啊,老夫陪你一起改。”
遠處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開始了。沈驚鴻望著窗外的煙火,忽然覺得,老王頭就像這寒夜里的一顆星火,雖然短暫,卻照亮了前路。他和蘇卿卿,還有無數像他們一樣的人,都是這星火的繼承者。
或許他們改變不了整個天下,但只要能多守住一座城,多救下一個人,那些算籌上的數字,那些圖紙上的線條,那些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就都有了意義。
九歲的少年握緊了手里的筆,在新的宣紙上寫下:“萬歷二十六年,開原衛之役,示吾等:格物之學,可救民于水火。當繼往開來,不負死者,不負生者。”
字跡依舊稚嫩,卻透著一股不肯熄滅的執拗。就像這寒夜里的星火,終將匯聚成燎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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