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九年的深秋,北地已是寒風蕭瑟。隨著《定鼎新章疏》的頒行,以及隨后數月間皇帝與沈驚鴻的強力推動,大明中樞的“十二部、三院、兩司”新架構,如同一個剛剛組裝完成的精密機械,在巨大的摩擦與噪音中,開始了初步的、略帶生澀的運轉。
舊的衙署牌匾被摘下,新的部院名牌懸掛起來。官員們的職掌、印信、乃至往來公文格式都在劇烈變動中。抱怨、不適應、乃至陽奉陰違在所難免,但皇帝朱由校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決心,沈驚鴻也以輔政大臣之尊,坐鎮中樞,日夜協調,處理著層出不窮的新問題。權力的重新劃分必然伴隨著陣痛,整個帝國的官僚體系都在經歷一場深刻的嬗變。
然而,就在這新舊交替、人心浮動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巨大天災,如同懸頂之劍,轟然斬落,考驗著這套新生制度的成色。
十月初三,夜。山西平陽府(今臨汾地區)、潞安府(今長治地區)一帶,月明星稀,萬籟俱寂。陡然間,地底傳來沉悶如雷的轟鳴,大地如同篩糠般劇烈顫抖,屋舍傾頹,山崩地裂,汾水、潞水為之斷流改道!其聲如奔雷,其勢若天傾,波及范圍之廣,破壞程度之烈,為數十年所未有!
幾乎在地動發生后的第一時間,設于京師的通政司(已轉型為輿情與應急協調)值班官員,便通過架設不久、連接幾大重鎮的簡易“線報”系統(一種利用鐵路驛站建立的優先信息傳遞通道),收到了來自山西布政使司的加急求援信報!
值夜官員不敢怠慢,立刻啟動應急流程,一面以六百里加急將災情概要直送宮禁與內閣值房,一面根據新頒的《急務處置條例》,同時將信息抄送至可能涉及的財政部、交通部、農政部、國防部等衙署。
此時已是子夜時分,但紫禁城和內閣值房瞬間燈火通明。朱由校被內侍從夢中喚醒,聞聽噩耗,臉色驟變,立刻下旨召集群臣。而沈驚鴻在內閣值房接到消息后,并未急于入宮,而是第一時間趕到了通政司,親自坐鎮,要求山西方面每隔一個時辰必須報送一次最新情況,并嚴令交通部立即核查通往山西的主要官道、鐵路受損情況;國防部命令就近的衛所軍隊做好開赴災區準備;財政部即刻核算國庫可動用的應急錢糧。
次日黎明,緊急朝會。奉天殿內氣氛凝重。初步統計的災情令人心驚:平陽、潞安兩府治下近二十州縣受災,屋舍倒塌無數,民眾死傷慘重,具體數目尚在統計,且時值秋末,天氣轉寒,災民露宿野外,情勢萬分危急。
一些尚未完全熟悉新流程的官員,下意識地仍想按照舊制,將問題一股腦地推給戶部(現戶部已更名為財政部)和工部,或者請求皇帝簡派欽差大臣,全權處理。
就在議論紛紜、略顯混亂之際,沈驚鴻出列,聲音沉穩而清晰:“陛下,諸位同僚,災情如火,刻不容緩!以往遇此大災,或派欽差,權柄雖重,然一人之力有限,且與地方官府權責易生重疊;或由各部自行其是,缺乏統籌,效率低下。今新制初立,正可檢驗其效!臣請依新章,由內閣協調,諸部各司其職,協同應對!”
他隨即轉向御座,條分縷析地奏對:
“臣建議:
一、內閣立即成立‘山西震災協調案’,由臣暫領,負責總體指揮、信息匯總與跨部協調,每日將進展奏報陛下。
二、通政司作為信息樞紐,確保災區與京師、各部院與內閣之間訊息暢通無阻,及時傳遞災情、指令。
三、交通部立即組織人手,不惜一切代價,搶通通往災區的官道與鐵路線,確保救援人員、物資能夠進入。評估并修復受損之橋梁、道路。
四、國防部下令山西及周邊衛所,除必要守備兵力外,立即開赴災區,利用其組織性與行動力,負責搜救幸存者、掩埋遺體以防瘟疫、搭建臨時窩棚、并維持秩序,防止騷亂。
五、財政部立即撥付首批應急錢糧,并啟動緊急采購程序,調集糧食、藥品、衣物、建筑材料等,通過交通部開辟的通道運往災區。
六、農政部評估災區的農田、水利設施損毀情況,準備來年春耕的種子、農具,并統計牲畜損失,防止災情引發次年饑荒。
七、科技部及工部,選派精通建筑、水利的工匠及格物員,迅速趕赴災區,指導災民搭建更穩固的臨時住所,并著手規劃災后重建,設計更抗震的房舍。
八、文教部協同地方,妥善安置受災學子,確保學堂盡快恢復,并組織宣講,安撫民心。
九、勘測部立即派遣精通地質之員,攜相關器具,前往震中區域,詳細記錄此次地動之各項數據,分析成因,繪制烈度圖,為日后防災積累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