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杭州方敬齋,拜見閣老大人。”方敬齋姿態放得極低,長揖到地。
“方東家不必多禮,請坐。”沈驚鴻似乎對他的來意早已了然,語氣平和,“可是為那蒸汽紡織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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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老明鑒萬里。”方敬齋直言不諱,“京師工場所出布匹,價廉物美,已對江南傳統紡織造成滅頂之災。長此以往,恐生民變,亦非朝廷樂見。草民冒昧,敢問閣老,格物院所造之‘理絲’、‘織云’二機,可否……允準售賣于我等民間商賈?”
沈驚鴻看著這位能在危機中看到轉機的精明商人,眼中掠過一絲贊許。“格物院研制諸器,本意便是普惠天下,助百工興盛,而非官營獨享。”他給出了明確的答復,“‘理絲機’與‘織云機’,確有對外發售之議。一來,可募集資金,反哺格物院后續諸般研發;二來,亦可加速新機推廣,利國利民。”
方敬齋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面露喜色。但沈驚鴻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陷入了更深遠的思量。
“然,方東家需知,即便江南引入此等機械,若仍與京師、乃至未來北方諸多工場,競逐那尋常棉布、綢緞之市場,恐非上策。眾人皆用機器,成本漸趨一致,最終難免陷入價格鏖戰,利潤微薄,猶如千軍萬馬擠獨木之橋。”
“那……懇請閣老指點迷津!”方敬齋心悅誠服,再次躬身。
“揚長避短,另辟蹊徑。”沈驚鴻清晰地吐出八字真言,“江南織造,數百年之底蘊積累,其最大優勢,在于‘精’、‘巧’、‘雅’三字。何不借此契機,主動舍棄部分低端市場,轉而傾力專攻高端定制、紋樣繁復之錦緞、特殊工藝如緙絲、織金、妝花,以及迎合海外諸藩喜好之奢華織物?將此做到極致,匠心獨運,其價值與利潤,絕非尋常布帛所能企及。而將那供應天下百姓日常衣著之用的普通布匹生產,逐步交由北方新興之蒸汽工場承擔。此乃產業之合理分野,亦符合‘北樸南華’之新格局,各擅勝場,相輔相成。”
他進一步點明關鍵:“況且,原料一端,亦需未雨綢繆。本官已在西域伊犁河谷及適宜綠洲,設立官督商辦之棉花種植基地,彼處光照充沛,所產棉花絨長質優。未來,此等上佳棉絨可專供江南高端織品之需,而尋常棉花則保障大眾民用。江南商號,若有遠見,亦可及早參與,掌控優質原料來源。”
沈驚鴻的一席話,如同暗夜明燈,徹底照亮了方敬齋,乃至整個江南紡織業可能的未來出路。不是負隅頑抗,而是轉型升級;不是走向末路,而是開辟新天。
待到談及具體售價時,沈驚鴻給出了明確數字:“‘理絲機’每臺定價三百兩白銀,‘織云機’每臺定價五百兩白銀。此價已包含安裝指導之費。另,格物院可提供有償維修與配件更換。”這個價格對于尋常小戶而言自是天文數字,但對于意圖轉型的江南大商號,雖感肉痛,卻也在可承受范圍之內,堪稱一筆值得的投資。
方敬齋離開沈府時,步伐雖因前路艱難而略顯沉重,眼神中卻已燃起了新的斗志與希望。他深知,這條路遍布挑戰,需投入巨資,需改造工坊,需重新培訓工匠,需開拓新的市場,但這確是江南紡織業唯一的生機,甚至可能是通往一個更加輝煌未來的起點。
很快,以方敬齋為首的幾家頗具魄力與遠見的江南商號,便與格物院民用機械坊簽訂了首批“理絲機”與“織云機”的采購契約,并開始緊鑼密鼓地依照沈驚鴻的戰略規劃,調整自家的產業布局與產品方向,試圖在機械時代的浪潮中,為江南織造找到那顆璀璨的明珠。
而在京城,“京師第一示范紡織工場”的成功運轉,其影響遠不止于提供廉價布匹。它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擴散至方方面面:大量流民得以安置,京城治安為之好轉;廉價的布匹供應,切實降低了百姓的衣著成本;而工場對原料、機械維護、成品運輸的巨大需求,又顯著帶動了相關產業的興起,創造了更多層次的就業機會。
沈驚鴻時常立于格物院高臺,遠眺工場方向那與炊煙迥異的縷縷蒸汽,心中勾勒著更宏偉的藍圖。“衣”之大事,隨著蒸汽紡織機的推廣與南北產業新格局的萌芽,正迎來根本性的改善。“食”之根本,有土豆等高產作物兜底,有防治蝗災之策護航,有南洋糧米作為補充,根基漸穩。“行”之便利,鐵路網絡正如血脈般在大地上延伸,連通州府。
他清楚地知道,這僅僅是構建理想國度的序章。改善民生、夯實國本的道路依然漫長,諸如居住、教育、醫療等諸多領域尚待開拓。但憑借著超越時代的洞見、堅定不移的意志與這不斷迸發的格物偉力,他正一步步地將腦海中的宏偉藍圖,鐫刻在這片古老而充滿生機的土地上。帝國的車輪,已在他鋪設的軌道上,拉響汽笛,向著充滿希望的未來,穩健而有力地奔馳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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