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三年的春天來得格外遲。三月本該是草長鶯飛的時節,京師卻仍籠罩在料峭春寒中。沈驚鴻正在內閣值房與同僚商議春耕事宜,窗外忽有馬蹄聲如疾雨般由遠及近,最終在宮門外戛然而止。
不過片刻,一名中書舍人臉色蒼白,手捧一份插著三根雉羽的加急文書,幾乎是踉蹌著沖進值房。
閣老!湖廣、湖廣八百里加急!
滿堂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份象征著最緊急軍國大事的文書上。沈驚鴻心中一沉,接過文書迅速拆開火漆,目光掃過,臉色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三月二十六,黃州府地動,城垣崩毀十之三四,民舍傾頹無數。。。。。。四月初一,羅田縣再震,較前尤烈,山崩塞川,傷亡。。。。。。尚無法計數。
他將急報遞給首輔葉向高,聲音低沉:兩場地震接連發生,湖廣這個天下糧倉,怕是遭受了重創。
壞消息總是接踵而至。翌日朝會,戶部尚書捧著剛剛核驗完畢的賬冊,聲音都在發顫:陛下,湖廣去歲稅糧尚有近半存于當地官倉,以待開春后北運。如今倉廩盡毀,通往湖廣的官道多處被山石阻塞。京師存糧。。。。。。即便立即實行配給,也只夠支撐三個月。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三個月,意味著在秋糧上市之前,整個北方,從京師的百官百姓到九邊的數十萬將士,都將面臨斷糧的危險。
沈驚鴻走出班列,在一片恐慌的議論聲中,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沉穩有力:陛下,臣有三策,或可解此燃眉之急,并為長遠計。
他環視群臣,緩緩道來:其一,立即啟用山東、河南等地常平倉之應急糧儲,按人口定量配給,嚴厲彈壓囤積居奇之奸商,穩定民心;其二,動員京營及沿線衛所軍工民夫,攜帶新式火藥與工具,不惜代價,全力搶修通往湖廣之官道,搶救未被掩埋之存糧;其三。。。。。。
他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投向了南方蔚藍的天空與更遙遠的大海:請陛下圣斷,全面開海,遣使赴安南、暹羅等國,緊急購糧。
不可!禮部尚書周延儒幾乎是下意識地出列反對,開海禁乃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豈可因一時之困而輕變?且海路兇險難測,夏汛將至,颶風頻發,更有海盜縱橫,如何能保證糧船平安往返?若是有失,豈非雪上加霜?
沈驚鴻對此質疑早已預料,他從容應答:周尚書,祖制亦當因時制宜。太祖高皇帝立法,本意在于保境安民。如今北地小冰河期天災不斷,湖廣糧倉又遭此大劫,億萬生靈懸于一線,若仍因循守舊,坐視饑荒蔓延,才是真正違背了太祖保民安邦之本意!
他轉向御座上的天啟帝,深深一揖,聲音斬釘截鐵:陛下,我大明水師如今擁有鐵甲戰艦十二艘,蒸汽炮艦三十余艘,航速快、火力猛,足以蕩平海盜,護航糧船穿越風浪!臣懇請,借此契機,改為,設立三大艦隊:北洋艦隊巡防東海、黃海,拱衛京畿;南洋艦隊經略南海,護佑商路;西洋艦隊則遠航印度洋,宣威異域。如此,既可解當前糧荒,亦可為我大明開創萬世海洋之基業!
這一次,連許多一向持重的中立派官員也開始傾向沈驚鴻。實在是糧荒迫在眉睫,那三個月的期限如同懸頂之劍,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拋開那些虛文縟節,思考最實際的求生之道。
天啟帝沉默良久,目光在輿圖與群臣之間逡巡,最終重重一拍御案:準奏!沈愛卿,朕命你全權負責開海事官,海軍建制依你所請。三個月內,朕要看到第一批海外糧食運抵天津衛!
。。。。。。
詔令既下,整個大明的戰爭機器開始為糧食而運轉。十日后,天津衛碼頭旌旗招展,十二艘鐵甲戰艦噴吐著濃煙,護衛著上百艘特制的運糧船緩緩出港。這些運糧船也采用了部分蒸汽動力,航速遠超傳統的帆船。
沈驚鴻親自為艦隊送行,海風吹動他緋袍的衣角,也吹動了萬千災民的希望。海軍提督黃龍一身嶄新的深藍色海軍將官服,向沈驚鴻立下軍令狀:閣老放心,末將已令各艦備足彈藥,繪制最新海圖。遇有海盜,格殺勿論;遇有颶風,避其鋒芒。兩個月內,定將第一批糧食平安運回!
就在艦隊出航的同時,沈驚鴻在內閣推行了一系列緊急措施。他首先在京師設立平糶倉,每日限量出售平價糧食,并派出順天府的差役四處巡邏,嚴厲打擊囤積居奇的糧商。數日之內,京師的糧價便穩定下來,民心漸安。
接著,他奏請天啟帝開放皇莊,將皇家儲備糧投放市場。陛下,皇家與民共度時艱,此乃凝聚民心之上策。天啟帝欣然應允,甚至從內帑中撥出二十萬兩銀子,用于補貼糧價。
這一日,他特意請蘇卿卿到內閣值房。已是醫學院山長的蘇卿卿,這些日子正忙著指導各地防治地震后的疫情。
卿卿,沈驚鴻指著輿圖上湖廣的位置,眉頭緊鎖,這兩場地震,毀的不只是糧倉,更是萬千農戶今年的希望。春耕在即,種子、農具盡數被埋,若不及時補救,就算買到外糧,也只能解一時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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