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欽差虎符 情絲難斷（第1頁）

夜色未央，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紅娘子因失血和疼痛而蒼白的臉，也映照著沈驚鴻眼中前所未有的冰冷與決斷。他仔細地為紅娘子掖好披風邊角，動作依舊輕柔，但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已從之前的溫和沉靜，化作了淵渟岳峙般的凜然。

他緩緩起身，目光如利刃般掃過被捆縛在地、哀嚎不止的張癩子等人，最后落在那名嚇得面如土色、體若篩糠的戶房書辦身上。

“爾等可知罪？”沈驚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仿佛金鐵交鳴，在這寂靜的夜里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那書辦癱軟在地，磕頭如搗蒜：“小……小的知罪！小的豬油蒙了心，受了張癩子的蠱惑……求大人饒命！饒命啊！”他雖不知沈驚鴻具體身份，但看其方才身手、護衛的厲害以及此刻的氣度，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張癩子兀自嘴硬，忍著斷腕劇痛，嘶聲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敢私設公堂……”

沈驚鴻并未理會他的叫囂，直接對身旁一名護衛沉聲道：“陸炳的人應該已經控制住外圍了吧？傳令，即刻起，以此地為中心，封鎖相關區域，所有涉案胥吏、豪強家丁，一個不準放過！持我令牌，調最近衛所兵馬，聽候指令！”

“是！”那名護衛肅然應命，從懷中取出一枚黝黑沉肅、刻有繁復虎紋的欽差令牌！火光下，令牌折射出冰冷的光澤，象征著至高無上的王權與令人膽寒的錦衣衛權威！

欽差？！錦衣衛？！

那個溫和的“沈先生”，竟是權柄赫赫的欽差大臣？！

紅娘子怔怔地望著沈驚鴻冷峻的側影，心中巨震。答案揭曉，沖擊如山。他是云端上的人，與自己這江湖草莽，云泥之別。然而，這震驚之中，卻迅速涌起一股更加熾熱、更加不計后果的沖動。她紅娘子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何曾因身份畏縮過？是了，他是大官，家中必有賢妻。那又如何？這世道，哪個大人物不是三妻四妾？她不在乎名分，她只在乎眼前這個人！方才為他擋刀，是本能；此刻知曉他身份，這份情愫反而如野火燎原，燒得更旺。她看著他，眼中之前的彷徨失落迅速被一種近乎執拗的明亮光芒取代。

沈驚鴻目光轉向紅娘子，眼中的冰冷化為深切的擔憂。“紅姑娘，”他語氣放緩，“你為護沈某與這救荒良種受傷，恩情沈某銘記。此地簡陋，我需立刻亮明身份，為你尋良醫，亦要徹查積弊。”

“大人不必一口一個‘姑娘’喚我，”紅娘子忽然開口，聲音因虛弱而微顫，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倔強和直率，“我紅娘子就是個江湖女子，不懂那么多彎彎繞。你叫我紅娘便好。我知道你是大官，家里定然有夫人……可我……”她蒼白的臉上竟泛起一絲異樣的紅暈，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可我這條命，剛才愿意為你豁出去，現在，這顆心，也一樣！”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連那些哀嚎的歹徒都忘了喊痛。這女子，也太……太大膽了！竟敢當著欽差和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

沈驚鴻明顯一怔，看著紅娘子那雙毫不退縮、燃燒著熾熱情感的眸子，心中復雜難言。他深知這時代的風氣，納妾實屬尋常，周圍人甚至會覺得紅娘子此舉是“知恩圖報”、“攀附權貴”的常態。但他靈魂深處那份對蘇卿卿“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讓他無法輕易接納。他正欲開口，用更明確的態度劃清界限。

就在這時，外圍傳來急促腳步聲，火把通明。武陟知縣周永年頭戴烏紗，領著官兵倉皇趕來，一眼看到欽差令牌，腿一軟，幾乎跪倒：“下官周永年，不知欽差大人駕臨，罪該萬死！”

沈驚鴻只得暫時壓下心中紛亂，目光如冰刺向周知縣，一番厲聲斥問，將河堤潰決、貪墨克扣、毀苗刺殺的罪行一一列舉。

周永年面如死灰，磕頭不止：“下官失察！下官萬萬不敢勾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