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大捷的戰報雖已震動京華,但那終究是紙面上的輝煌。真正讓這場勝利變得具體、直觀,乃至在朝堂上引發更深層次震動的,是隨后抵達京城的繳獲物資與重要俘虜。
由福建水師副將陳璘親自押送,一支規模不小的船隊沿著運河北上,最終抵達通州碼頭。船上裝載的,不僅僅是勝利的榮耀,更是沈驚鴻和務實派官員用以回擊所有質疑的最有力武器。
通州碼頭的轟動
當那幾門被刻意保留相對完好的荷蘭重型艦炮被沉重的馬車拉著,緩緩駛出碼頭時,圍觀的京城百姓發出了陣陣驚呼。那粗長的炮管、復雜的炮架結構,以及明顯不同于明軍制式火炮的造型,無不彰顯著其“異域”和“精良”的身份。尤其是炮身上鐫刻的拉丁字母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徽記,更是坐實了它們“紅毛夷利器”的身份。
“好家伙!這么大個的鐵疙瘩!怪不得以前那么橫!”
“看見沒?這就是被咱們王師繳獲的!再厲害不也成了咱們的戰利品?”
“聽說這玩意打得挺遠,可惜啊,碰上沈大人弄出來的新炮,就不夠看嘍!”
百姓議論紛紛,言語中充滿了自豪與對沈驚鴻的推崇。
更引人注目的是跟在火炮后面的囚車。數十名垂頭喪氣的荷蘭俘虜,包括指揮官范·德·桑,穿著破爛的軍服,神情萎靡地被押解著穿街過巷。他們高大的身形、深目鷹鼻的容貌,以及那徹底失去光彩的藍眼睛,成為了“王師赫赫武功”最直觀的證明。臭雞蛋、爛菜葉不時從人群中飛出,砸在這些昔日趾高氣揚的殖民者身上。
奉天殿前的展示
繳獲的火炮和主要俘虜,被直接運到了皇城之外,按慣例將在奉天殿前舉行一場小規模的“獻俘”儀式。盡管萬歷皇帝依舊以“靜修”為由未曾露面,但太子朱常洛率領文武百官,親臨現場。
當那幾門沉重的荷蘭火炮被放置在漢白玉廣場上,與一旁特意運來的、體型相對“纖細”但做工明顯更加精良的明軍新式鋼膛炮并列時,一種無聲的對比產生了。懂行的武將和工部官員都能看出,荷蘭火炮雖然粗壯,但鑄造工藝略顯粗糙,而明軍的新炮則透著一種精密和高效的氣質。
朱常洛走到那門最大的荷蘭火炮前,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炮身,又看了看旁邊那門明軍新炮,轉身對群臣,聲音清朗:“眾卿都看到了?此乃澎湖繳獲之紅夷大炮,昔日倚之逞兇海上。然與我大明新炮相比,孰優孰劣?”
兵部尚書上前一步,躬身道:“回殿下,據前線戰報及實物觀之,紅夷炮雖巨,然射程、精度遠不及我軍新炮。澎湖海戰,我軍正是憑借射程之利,方能克敵制勝!”
工部的一位郎中也補充道:“殿下,此紅夷炮鑄造之法,仍顯古舊,頗為笨重。我軍新炮以新法鑄就,用鋼更省,身管更輕,而威力倍增!”
這些話,如同響亮的耳光,抽在了那些此前攻擊新炮“靡費”、“無用”的官員臉上。事實勝于雄辯,當敵人的“利器和我們更先進的利器”同時擺在面前時,任何關于“奇技淫巧”的貶低都顯得蒼白無力。
隨后,俘虜被押解上前。通譯官高聲宣讀了范·德·桑等人的身份和罪行。當被問及對戰敗的看法時,范·德·桑面色灰敗,用生硬的語調承認:“……明國……新的火炮……和火槍……不可思議……我們……毫無機會……”這句來自敵人的親口承認,其分量遠比任何自夸都更重。
朝堂之上的余波與“實物”的威力
獻俘儀式結束后,相關的繳獲物品(包括部分荷蘭火槍、軍刀、旗幟等)被移送至工部、兵部存驗,部分則準備收入內庫或武庫珍藏。然而,這些實物所帶來的沖擊,卻在接下來的朝會上持續發酵。
那些原本抨擊沈驚鴻“靡費”的官員,此刻啞口無言。面對實實在在的、性能碾壓敵方裝備的繳獲物對比,他們無法再睜著眼睛說瞎話,只能轉而從其他方面尋找攻擊點,例如再次強調海商問題,或質疑如此巨大的投入是否具有可持續性。
但務實派官員豈會放過這個機會?徐光啟等人紛紛上奏,詳細列舉了新式軍械在澎湖之戰中發揮的關鍵作用,以及其相對于舊式裝備在效率、殺傷力和最終節?。p少人員傷亡、縮短戰爭時間)方面的巨大優勢。他們強調,這筆投入絕非“靡費”,而是“一本萬利”的戰略投資。
更妙的是,沈驚鴻并未居功自傲。他適時地上了一道奏疏,除了例行謙遜和為下屬請功外,重點提出了兩點:
第一,“技術驗證與體系優勢”。他并未提議“仿制”荷蘭火炮——在他這位擁有后世靈魂的人看來,這些前裝滑膛炮無論結構還是理念,都已遠遠落后于他主導設計的、融合了后裝、線膛、定裝彈藥等接近近代理念的新式火炮。他在奏疏中明確指出:“……紅夷火炮,雖顯粗壯,然觀其構造,仍是舊法,與我朝新炮相較,猶若弓弩之于火銃,代差已現。此戰之勝,非僥幸也,實乃火炮射程、精度、射速及彈藥效能全面超越之必然。繳獲此物,正可驗證我軍技術路線之正確,并警示吾輩,固步自封之危?!边@番話,直接將荷蘭火炮定位為“落后驗證物”,反而更加凸顯了明軍新式火炮體系的先進性和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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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技術擴散與產能提升”。他提出,在確保核心機密(如高級鋼材配方、膛線拉制技術、底火配方等)的前提下,可以將部分相對成熟、已形成“代差”優勢的新式軍械制造技術(如定裝彈藥殼的標準化生產、簡易瞄準具的制造、部分零件的標準化加工),有限度地向幾個主要的官營軍工作坊推廣,并統一關鍵標準和口徑,以快速提升全軍基礎裝備水平,應對日益嚴峻的邊防和海防壓力。他強調,這并非簡單的技術下發,而是建立一套以京城“精密制造局”為技術源頭和標準制定核心的、可控的軍工生產體系。
這兩點建議,既展現了其超越時代的眼光和強大的技術自信,又將議題從“該不該造”引導至“如何建立更高效、更先進的軍事技術體系”,巧妙地化解了“靡費”的指責,并將話語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太子朱常洛自然是大力支持,當場批示:“沈卿所奏,洞見深遠,著該部速議行之!”
這一輪交鋒,憑借著澎湖繳獲的“實物”證據和沈驚鴻展現出的、仿佛居高臨下審視“落后技術”的絕對自信,務實派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沈驚鴻的聲望如日中天,連帶著“格物學堂”和相關的技術項目也獲得了更多的關注和潛在的資源傾斜。他所描繪的那個以先進技術為核心的軍事革新藍圖,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有力地在朝堂之上展現其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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