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毙糯髱燁h首,“血債是實。但,這并非全部?!彼掍h微轉,目光如電,“老衲更想知道,你今日更名‘求敗’,上少林,所求為何?真是只為救人?”
獨孤求敗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救人,是實。但獨孤此行,亦為‘求道’。”
“求道?”
“是。求武道之極,敗盡天下之道?!豹毠虑髷≌Z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昔日喬峰,為身世所困,為恩怨所累,武道止于技與力。今日獨孤,但求斬斷一切,窺見武學真諦。少林《易筋經》,乃武學至寶,獨孤心向往之,但絕非強取豪奪。此行,亦為印證所學,解我心中之惑?!?/p>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卻坦蕩無比。真的,是他的武道追求;假的,是他隱瞞了已得《易筋經》的事實。但這“求道”之說,恰好契合了“獨孤求敗”狂傲而又純粹的人設。
玄寂大師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顯然沒料到他會如此回答。他沉吟片刻,道:“《易筋經》乃少林鎮寺之寶,非有緣者不可得,非大德者不可傳。施主殺孽未消,此念恐是虛妄?!?/p>
“殺孽在心,不在名?!豹毠虑髷〉?,“喬峰之孽,獨孤承之。但武道之途,豈因前罪而絕?若大師認為獨孤不配參詳少林絕學,獨孤亦不強求。只求大師允我一行人在寺內暫住,待道長傷愈,便即離去。期間,獨孤愿以俗客之身,聆聽佛法,或可滌蕩心中戾氣。”
他以退為進,姿態放得極低,將選擇權交還給了少林寺。同時點出“聆聽佛法”,暗示自己并非一味好勇斗狠之輩。
玄寂大師再次沉默,手指輕輕捻動佛珠,似在權衡。眼前之人,與傳聞中那個大開大合、義薄云天的喬峰,氣質已截然不同,變得深沉、內斂,且目標明確。這種變化,讓他感到一絲不安,卻也……看到了一絲不同的可能。
就在他沉吟未決之際,禪房外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
玄寂大師眉頭微蹙,揚聲道:“何事?”
門外傳來慧輪恭敬的聲音:“啟稟首座,藥王院玄難師叔已為那位道長診視過。說道長所中之毒……極為古怪,似與數十年前一樁舊案有關。師叔請首座移步一敘。”
玄寂大師眼中精光一閃,看向獨孤求敗:“獨孤施主,且在此稍候。老衲去去便回?!?/p>
說罷,他起身離去禪房。
獨孤求敗獨坐房中,端起微涼的清茶,抿了一口。目光掃過墻上那個巨大的“禪”字,心中波瀾微起。
“舊案?”英處俊所中之毒,竟牽扯到少林數十年前的舊案?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而此刻,在少林寺另一處隱秘的角落,一場關于他們命運的密談,正在進行。慕容復的網,似乎比他們預想的,撒得更早,也更廣。
(第六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