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金色卷發上的灰塵被震得簌簌往下掉,小方巾歪到了肩膀上,露出的臉頰鼓得像個要炸開的糯米團子。
他死死盯著司徒風華和林昭昭相擁的背影,腰間的銅鈴因為情緒激動,“叮鈴叮鈴”響個不停,卻沒敢再往前湊半步——剛才那道劈在星羅輪回鏡上的劍氣還歷歷在目,他可不想再挨一次。
“哼!不跟你們一般見識!”星羅小聲嘀咕著,像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轉身就飄走了。
只是那飄走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少,連帶著星羅輪回鏡都跟著晃了晃,鏡面的裂紋在陽光下格外顯眼,像是也在替他委屈。
沒飄多遠,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云蒼澤。
那人一襲夢絲織成的銀白巫袍,衣擺上繡著淡淡的流云紋,風一吹,衣料便泛起柔和的光澤,仿佛將月光織進了布料里。
他手中握著一把七弦琴,琴身是通透的白玉所制,琴弦泛著淡淡的銀光,正靠在古榕樹下,似笑非笑地看著星羅。
那眼神漫不經心,卻像一張無形的網,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星羅剛平復下去的心跳又快了幾分。
“怕什么!他再厲害,還能拒絕本靈給的機緣不成?”星羅給自己打氣,定了定神,硬著頭皮飄到云蒼澤面前,努力擠出一副“我很大度”的模樣,肉嘟嘟的小手還故意拍了拍腰間的羅盤,聲音卻還是帶著一絲沒藏好的緊張。
“云蒼澤,本靈給你個好機會!只要你殺了司徒風華,我就用星羅輪回鏡帶你回三百年前,讓你和你的雪精靈團聚,怎么樣?”
他以為云蒼澤會像其他人一樣心動——畢竟雪精靈可是他的軟肋,是他藏在心底百年來不敢觸碰的執念?。?/p>
可云蒼澤聽到“雪精靈”三個字時,眼底的笑意瞬間淡了下去,嘴角的弧度像被凍住般收了起來。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七弦琴,指尖輕輕搭在琴弦上,冰涼的琴身仿佛觸發了某種開關,一絲淡淡的白光從指尖蔓延開來。
星羅輪回鏡的光暈在這一刻輕輕波動,鏡面反射的光影落在云蒼澤眼底,竟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兩百年前的畫面突然涌入腦海:漫天飛雪的極北之地,雪精靈雪雪穿著白色紗裙,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手里捧著一朵冰晶花,聲音清脆得像風鈴:“云蒼澤,你看!這朵花跟你琴上的光一樣亮!”
那時的他還是夢神,在夢之森隱居,雪雪是雪月神女的神魂碎片所化,陪了他整整一百年。他們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雪雪會把凍紅的小手塞進他掌心取暖;一起在映夢蓮湖邊聽夢蓮花開的聲音,他用琴音為她編織過滿是鮮花的春日夢——那是雪雪最喜歡的風景,說“等春天來了,想和你一起踩在花瓣上”。
可后來,雪月神女要轉世,雪雪的神魂碎片化為雪月神女前往輪回道與雪月神的神魂碎片集合,連最后的一絲希望都不曾留給他。
他找了她兩百年,從夢之森,到極北的冰原,再找到巫師界的森林,直到遇見林昭昭。
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想占有,那種陌生的強烈情感讓他困惑——直到今日,星羅輪回鏡帶他回到三百年,重走了一遍與雪雪相遇的過往,他才猛然清醒。
那份執念不是對林昭昭的覬覦,而是對雪雪深入骨髓的愛。這份愛穿越兩百年時光,跨越輪回鴻溝,在嗅到林昭昭身上與雪雪同源的神魂氣息時,徹底蘇醒。
“雪雪……”云蒼澤低聲呢喃,指尖用力攥住琴弦,指節泛白,聲音里滿是化不開的哀傷,卻又漸漸多了一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