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風是不一樣的。
林昭昭坐在鋪滿星光流紗絨的花轎里,指尖觸到轎壁上嵌著的風紋玉,那玉竟隨著轎子的晃動,溢出細碎的暖光——風裹著光粒子從轎簾縫隙鉆進來,落在她大紅的裙擺上,像撒了把星星。
轎外傳來一道清潤卻不失莊重的女聲,是大司命:“神后娘娘,南天門外已到。”
掀簾時,林昭昭先看見的是大司命的身影:月白鳳紋長袍垂至腳踝,鎏金玉簪綰著半束青絲,發尾綴著的銀鈴隨動作輕響,鬢邊斜插著一支墨玉鳳釵,鳳目微垂時透著神性的肅穆,抬眼看向她時,眼底又藏著幾分柔和。
而司徒風華就站在大司命身側,點綴著金綠寶石的卷曲金發被九重天的風拂得微揚,玄色神袍下擺繡著的暗紋風鶴似要振翅飛起。
他掌心朝上遞到她面前,還是那熟悉的溫度,干燥又安穩,指腹輕輕蹭過她的指尖,像在確認什么——這動作,和三百年前娑婆世界里,他在雪域神山牽起她的手時,一模一樣。
“昭昭,”他聲音放得很溫柔,眼底映著她的銀發,喉結輕輕滾了滾,“我們到家了。”
林昭昭搭著他的手邁出花轎,視線先被南天門的景象撞了滿懷——
十位大帝列隊而立,衣袍各綴風紋卻氣質迥異。
蒼昊風宸帝須發如雪,袖口繡著圈流轉的風渦,眼神落在她身上時滿是慈和;巽元大帝身著青碧色袍服,腰間懸著一枚風鳴玉佩,笑起來眼角會堆起細紋;最扎眼的是幽冥大帝,玄黑衣袍上繡著暗金冥紋,臉拉得老長,活像誰欠了他百八十年修為。
她的目光忽然頓在南天門前那方懸著的巨匾上——“玄瀚風宸界”五個赫金大字,被風裹著的光霧托著,每一筆都透著神性的恢弘。
她心口忽然漾起一陣說不清的酸脹。
林昭昭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原來這就是他的世界啊,我陪了他三世,從娑婆世界的江南煙雨,到前世的戰場殘陽,竟到今天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
“這就是小神后?”長生大帝率先走上前,從袖中摸出一串瑩白的珠串,珠串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是凝神珠,玄瀚風宸界的風雖溫柔,卻藏著神性,你初來或許會不適,戴著能安神。”
林昭昭剛要道謝,就被幽冥大帝的吐槽打斷:“安神?我看你們是忘了,當初小神帝扔下皇位跑去娑婆世界,是誰派了十八個老臣堵在南天門,哭著喊著說‘神帝您走了,政務怎么辦’?”他說著往旁邊瞥了一眼東極大帝,“還有你,東極,當初是誰說‘幽冥界離了我沒關系’,硬把我拽來管天界的?”
東極大帝摸了摸胡子,眼神飄向天邊的流云:“哎呀,今日風真好,適合辦喜事。”
南極大帝趕緊遞上一只繡著風荷的錦盒,塞進林昭昭手里:“這是風荷酥,我們玄瀚風宸界的特產,你嘗嘗。”
十位大帝瞬間默契地散開,要么給禮物,要么聊天氣,獨留幽冥大帝站在原地,嘴角撇得更高,卻悄悄把自己袖中那枚避邪的冥玉符往林昭昭那邊推了推。
林昭昭看著這些修為高得離譜的大帝們一個個和顏悅色的模樣,心里暖融融。
大司命上前一步,鳳袖輕拂間,手中多了一卷明黃御旨,玉簪綰著的青絲隨著動作輕晃:“諸位帝尊,吉時將至,先宣天帝御旨。”
眾位大帝慌忙列隊站好,所有文武百官一個個靜悄悄地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