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黏膩如腐肉,沾在皮膚上涼得刺骨,混著陳年尸臭與血腥的氣息往鼻腔里鉆,嗆得人肺腑發疼。林昭昭指尖凝出一點翠色的凈化之力,微光剛要散開,腕子已被人輕輕扣住。
司徒風華的金發在濃黑里泛著碎金般的日光,桃花眼微微瞇起,金綠色的瞳孔沉得像萬年寒潭。他俯身貼著林昭昭耳廓,溫熱的氣息掃過她被寒氣浸得泛紅的耳尖,低語:“來了。”
他扣著林昭昭的手又緊了緊,將人往自己身側帶了半分,周身已泛起淡淡的銀白神澤,像一層薄甲護在兩人身周。
邪穢笑聲立刻從四方涌來,尖細如淬了毒的針,扎得人耳膜嗡嗡作響。那笑聲里混著孩童奶氣的啜泣、老嫗干枯的咒罵,還有青年男子不甘的嘶吼,層層疊疊纏上來。
林昭昭眉峰一挑,指尖的翠色生機又亮了幾分——那些哀嚎的魂魄未散卻被邪力禁錮,連哭號都成了武器,看來獸靈族的禍事,比他們從外圍探查的還要深重數倍。
“聒噪。”司徒風華吐字如冰,周身驟然掀起銀白神風。以二人為中心猛地向外炸開。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像被撕裂的敗絮,瞬間碎成無數黑點,連那些糾纏不休的哭嚎都被風刃絞得粉碎,遠遠拋向天際,沒了蹤影。
風過之處,地面的枯草都被洗得發白,只留下滿地黑褐色的污漬,昭示著這里曾被邪力浸染。
視線一清,林昭昭倒抽一口冷氣。前方空地上,堆積的尸骸足有小山高,大多是獸靈族的模樣,有的還保持著半獸形態,狐耳、狼尾之類的特征沾滿血污,早已沒了聲息。
尸山之巔,青禾一襲黑袍染透暗紅,原本清麗的臉龐爬滿蛛網狀的黑紋,那些紋路像活物般蠕動,每動一下,她眼底的瘋狂就重一分。
她雙手各扯一條黝黑的鎖鏈,鎖鏈上嵌著尖利的倒刺,末端鎖著的尸傀還在微弱掙扎,面目糜爛得看不清輪廓,唯有獸靈族特有的尖耳與尾巴殘存著的形狀,證明他們曾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青禾的目光像黏合劑,立刻牢牢粘在司徒風華身上,貪婪得像餓狼盯緊羔羊。她以為赫索斯做為魔神張揚桀驁,那張臉夠俊美無雙了,跟眼前的少年相比,卻少了幾分清貴氣。
眼前的少年神帝金發在日光下流淌如注,昳麗的臉龐,連含怒的桃花眼都艷得驚人,唇線緊繃時添了幾分凌厲,神性與少年氣揉在一起,偏偏還對身邊的丫頭護得緊,這模樣讓她心底的占有欲瘋長。
“好俊的神……”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唇,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粗糲石礫,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外來的吧?看你這身氣度,定不是凡品。投我麾下,做獸靈族的皇夫,與我共掌這片土地,享無盡靈力供奉,不比跟著眼前這小丫頭強百倍。”
她說著,輕蔑地掃了林昭昭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什么不值錢的物件,“她除了一張臉,能給你什么?”
司徒風華扣著林昭昭的手驟然收緊,連帶著周身的神風都起了波動。
前一刻的冷傲碎得徹底,他轉頭就將林昭昭死死抱住,金綠色的瞳孔里瞬間汪起水光,聲音發顫卻帶著十足的委屈:“昭昭,她罵我眼瞎,還敢輕賤你。這丑東西一身尸臭,沾滿了獸靈族人的血,看我一眼都嫌臟透了,我的眼睛要洗三遍才行。”
他把人箍得死緊,下巴擱在林昭昭頸窩蹭了蹭,活像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獸,可桃花眼卻惡狠狠地剜著青禾,淬著冰碴子。
林昭昭被他這又黏人又護短的模樣逗得失笑,抬手揉了揉他軟乎乎的金發,那發絲帶著神性的暖意,觸感極好。她聲線壓得極低,帶著安撫的意味:“乖,待會兒我用龍炎凈化她,連她身上的邪穢一起燒干凈,省得污了你的眼。”
“那得補償我,”他立刻得寸進尺,把臉埋在她肩窩不肯抬,“被她看臟了,要你用銀葉樹的圣水給我清洗,還要吹吹。”
林昭昭無奈搖頭,屈指彈了彈他的額頭:“不是要替我收拾尸傀?再黏著,我可要自己動手了。”
司徒風華這才不情不愿地抬眼,狠狠瞪了青禾一眼:“等著,為夫這就替你除了這腌臜貨,讓她知道敢動我夫人的心思,是什么下場。”
這一番旁若無人的親昵,把青禾的眼都燒紅了。她死死盯著林昭昭如瀑的銀發,那發絲在日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還有那雙清澈如深海的蒼藍瞳孔,里面盛著的笑意是她從未有過的。再看二人交握的手,指尖相扣的模樣刺得她心口發疼。
憑什么這來路不明的丫頭,能占著這樣的神仙?憑什么她苦苦追尋的力量與尊榮,這丫頭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擁有?嫉妒像毒藤纏上心臟,讓她原本就扭曲的心思徹底瘋魔。
“賤人!給我殺了她!”青禾尖嘯著揮下鎖鏈,聲音里滿是癲狂,“把這丫頭挫骨揚灰,神魂都給我煉了!那個少年留活的,誰敢傷他一根頭發,我扒了誰的皮!”
鎖鏈被她靈力催動,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那些原本還在掙扎的尸傀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神智,嘶吼著朝林昭昭撲來,腐爛的軀體散發出更濃重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