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蒼霆獻祭自己（一）（第1頁）

蒼穹之門立在雪域之巔萬萬年，青黑色的石扉上刻滿了早已失傳的上古符文，那是雪月神女萬萬年前與天道共同篆刻的印記。

尋常時候，門扉裹著層若有若無的流光，像被歲月蒙塵的寶珠，可只有真正知曉它來歷的人明白，這扇門是娑婆世界通往域外的唯一飛生通道——世間生靈若想掙脫輪回桎梏，踏上飛升之路，全憑這扇門維系。

更重要的是，門內流轉的天道鴻蒙之氣，是娑婆世界生機的源頭，一旦門毀，靈氣、巫力、仙力、神力、魔氣、鬼氣斷絕，整個世界的草木會枯萎，江河會干涸，所有生靈都將困死于此，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可今日不同，風裹著雪域特有的冰碴子，刮在人臉上生疼，連石扉上的流光都似被凍得發顫，符文的光芒忽明忽暗，隱隱透著股不安的氣息，仿佛連天道都在預警災禍將至。

站在最左側的云九歌，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月白色錦袍剪裁合體，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修長，衣擺隨著風輕輕晃動，泛著柔和的光澤。

墨發用一根銀色發帶松松束在腦后，幾縷碎發垂落在光潔的額前，添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他面容俊朗得近乎妖異，眉骨鋒利，鼻梁高挺，尤其是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似含著化不開的笑意，可眼底深處卻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指尖正轉著枚小巧的青銅審判錘，錘身不過半掌長，上面刻著的“公正”二字在天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誰也想不到，這位看似溫潤少年的巫師，竟是活了無數歲月、手握巫師界最高審判權的存在。他指尖摩挲著審判錘上的紋路——那是當年他剛接任審判官時，雪月神女偷偷在錘柄內側刻的小太陽，說能驅散黑暗。

他比誰都清楚這扇蒼穹之門的重要性，更明白昭昭作為雪月神女轉世，是唯一能真正掌控這扇門的人，也是老友封實初始終放在心尖上護著的小師妹。

風卷起他的錦袍下擺，云九歌抬眼看向身側的封實初，少年的嗓音清冽卻帶著歲月沉淀的厚重：“別急，阿阇黎自有考量。”

他明明是安慰的話，語氣卻平淡得像在陳述事實，桃花眼彎了彎，似帶著幾分安撫，可這份從容，反而讓封實初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他知道，這位看似年幼的審判官，早已看透了太多因果，也清楚他這個大師兄，此刻正為小師妹的下落揪著心。

封實初攥著袖口的手指節泛白，指縫幾乎要嵌進布料里。那袖口的云紋是雪月神女親手繡的，針腳帶著少女特有的跳脫，有時歪歪扭扭，卻透著鮮活的氣兒，如今卻像燒紅的烙鐵，每一下觸碰都讓他心口發緊——

他不僅擔心自己的小師妹，更怕這扇維系世界生機的門出半點差錯，若昭昭回來時連家都沒了，他這個大師兄還有何顏面見她。

“我知道，可我……”封實初話沒說完，就被云九歌輕輕搖頭打斷。

“你昨晚一夜沒合眼，眼前總晃著昭昭失蹤前的模樣，對嗎？”云九歌指尖的審判錘停了一瞬，目光落在遠處的雪山，仿佛能穿透時空看到過去，“你后悔了，后悔目送她去絮云瑯嬛國，后悔放手，讓她跟著那個司徒家的傻狍子，后悔太信任那個傻狍子能護好她，結果讓你失望了。”

封實初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他從未對人說起過這些矛盾的心理，可云九歌卻可以洞穿他的心。

云九歌沒理會他的詫異，桃花眼依舊帶著笑意，繼續道：“但你更怕的是，昭昭回不來，蒼穹之門再出事，娑婆世界陷入絕境，連帶著蒼霆也會因護不住小師妹的責任垮掉。可你要明白，有些事，急也沒用。”

站在最后的蒼霆突然攥緊了腰間的龍紋玉佩，冰涼的玉質貼著掌心，卻壓不住體內躁動的神龍氣息。

那玉佩是雪月剛入師門時，踮著腳塞給他的——當時小小少女才三歲，眉眼彎彎，脆生生地喊他“蒼霆師兄”，說：“師兄，我聽阿阇黎說你神龍血脈太強，讓你經常陷入暴走狀況，這玉佩能鎮著點，以后我就靠師兄護著啦！”

那時他紅了耳根，拍著胸脯說“一定護好小師妹”，如今想起這話，鼻尖卻一陣發酸。

阿阇黎早就說過，他的神龍血脈與蒼穹之門的天道鴻蒙之氣同源，若門遇險，他是除了大師兄之外，最該護住小師妹責任的人。

他銀白的發梢沾了雪粒，被風吹得貼在臉頰上，露出的眼底滿是少年人的執拗——他不僅要找到小師妹，更要守住這扇門，守住她回來的路，守住娑婆世界所有生靈的希望，哪怕拼了這條命，也不能讓自己說過的話落空。

三人在門前立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風更劇烈了，甚至能聽到石扉后傳來的菩提串轉動聲。終于，門內傳來央金梅朵阿阇黎溫和卻帶著幾分疲憊的聲音，像被酥油燈熏過，軟乎乎的，卻透著沉重：“進來吧。”

殿內燃著數十盞酥油燈，暖黃的光映在四壁的唐卡上，將飛天神女的影子拉得很長。

阿阇黎坐在鋪著羊毛毯的蒲團上，銀白的發絲用一根木簪挽著，她面容絕美宛如九天神女落凡塵，手中的菩提串轉得緩慢，每一顆珠子都被磨得發亮。

她抬眼看向三人，目光在蒼霆緊繃的側臉和封實初泛紅的眼尾上掃過，才緩緩開口：“你們來，是為了昭昭，也是為了蒼穹之門吧。”

沒等封實初和蒼霆回應，云九歌先一步開口，少年的聲音在暖光中顯得格外清晰，指尖的審判錘輕輕敲擊著掌心：“阿阇黎，昭昭的神魂狀況如何？萬萬年前的因果，她一個小姑娘家，能順利了卻嗎？”

他的問題直擊核心，沒有半分多余的情緒，仿佛在探討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可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這份冷靜下，藏著對故友的牽掛——無數的歲月里，能讓他用“小姑娘家”形容的人，只有林昭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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