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我問道。
“你二奶奶……”我爸的聲音帶著哭腔,“你二奶奶生前最喜歡留長發,她死的時候,頭發就是這么長……三十年前,你二爺爺淹死在井里,你二奶奶當天就上吊了,臨死前把頭發剪下來,扔進了井里……”
我看著桶里的頭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那些頭發在水里飄著,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蟲子,讓人頭皮發麻。我趕緊把桶里的水倒掉,連同那些頭發一起倒回井里,可就在這時,我看見井水里的倒影又變了。
這次,我的身后不僅有那座土墳,墳前還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很長,遮住了臉,只能看見她蒼白的下巴和嘴角的一抹笑。她的手垂在身側,手指枯瘦,指甲是黑色的,像是涂了墨。
我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差點掉進井里。我爸一把拉住我,順著我的目光看向井水,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癱坐在青石板上,嘴里念叨著:“來了……她來了……”
第二章
墳頭的腳印
那天從井邊回來后,我爸就病倒了。他發著高燒,嘴里胡言亂語,一會兒喊著“別抓我”,一會兒又喊著“井里有東西”。我請了村里的醫生來看,醫生說他是受了驚嚇,開了些退燒藥,可吃了之后一點用都沒有。
到了下午,我爸的燒更厲害了,嘴唇干裂,臉色發青。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里又急又怕。我知道,他肯定是被井里的東西嚇著了,可我該怎么辦?難道真的像爺爺說的那樣,我不出七天就得死嗎?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村里的張婆婆來了。張婆婆是村里的神婆,據說能通陰陽,小時候我發燒不退,我媽就會請她來看看。她手里拿著一根拐杖,頭發全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睛卻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孩子,你跟我來。”張婆婆走到我身邊,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跟著她走到院子里,她指著墻角的一堆艾草說:“把這些艾草拿出去曬一曬,晚上點燃,放在你和你爸的房間里,能驅驅邪氣。”
我點了點頭,趕緊去搬艾草。張婆婆又說:“你在井里看見的不是幻象,是‘死兆’。那口井連通陰陽,能提前照出人的歸宿。你看見自己的墳,就說明你的陽壽快盡了,七天之內,必有橫禍。”
“張婆婆,那我該怎么辦?有沒有辦法破解?”我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張婆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難啊……這是天命,不是那么容易改的。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你明天一早,去你看見的那座墳的位置看看,要是能找到墳里的東西,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墳里的東西?什么東西?”我問道。
“我不知道,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張婆婆說,“那座墳是你的‘陰墳’,里面埋著你的‘命魂’。要是能把命魂找回來,就能續上陽壽。可要是找不回來,七天之后,你的肉身就會跟著命魂一起埋進墳里。”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里卻更慌了。我連那座墳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命魂?
張婆婆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黃紙,上面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這是‘尋魂符’,你明天拿著它,去槐樹林里找。符紙發燙的地方,就是陰墳的位置。”她說著,把黃紙遞給我,“記住,只能白天去找,晚上陰氣相重,容易被臟東西纏上。”
我接過黃紙,小心翼翼地放進兜里,對張婆婆說了聲謝謝。張婆婆又叮囑了我幾句,說讓我晚上別出門,盡量待在有燈光的地方,然后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我拿著尋魂符,走進了槐樹林。槐樹林很大,樹木長得很密,陽光很難透進來,里面陰森森的,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我握緊手里的尋魂符,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按照張婆婆說的,慢慢往前走,眼睛盯著手里的符紙。符紙一開始沒什么反應,可當我走到樹林深處時,符紙突然開始發燙,越來越燙,像是要燒起來一樣。我趕緊停下腳步,看向周圍。
這里的樹木比其他地方更密,地上的草長得很高,幾乎沒過了我的膝蓋。我撥開草叢,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看見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座土墳。那座墳和我在井里看見的一模一樣,墳頭光禿禿的,沒有墓碑,土是新翻的。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我終于找到了陰墳的位置。我走到墳前,看著那座小小的土墳,心里五味雜陳。這就是我的歸宿嗎?要是找不到命魂,我就要埋在這里了?
我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墳上的土,土很濕,像是剛澆過水。就在這時,我看見墳頭的土上有一個腳印。腳印很小,像是女人的腳印,鞋底的花紋很清晰,像是一雙繡花鞋。
我心里一驚,誰會來我的陰墳?難道是張婆婆說的臟東西?
我順著腳印的方向看去,腳印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消失在一片灌木叢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順著腳印追了過去。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盯著我。
灌木叢后面是一條小路,小路很窄,只能容一個人通過。我沿著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約十幾分鐘,突然看見前面有一座破廟。破廟的門是開著的,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張張開的嘴。
腳印一直延伸到破廟門口,然后就消失了。我站在廟門口,心里有些害怕,可好奇心驅使著我,讓我想進去看看。我深吸一口氣,走進了破廟。
破廟里布滿了灰塵,墻角結著蜘蛛網,正中間供奉著一尊神像,神像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了,身上的漆皮掉了一大半。我環顧四周,沒看見有人,可就在這時,我聽見神像后面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我握緊手里的尋魂符,慢慢走到神像后面。神像后面有一個黑影,蜷縮在地上,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清了那個黑影的樣子——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很長,遮住了臉,和我在井里看見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