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解凍的血漬
林薇第一次發現異常,是在搬進老城區出租屋的第三周。
那天傍晚她加班回來,渾身累得像灌了鉛,只想從冰箱里翻出上周凍的五花肉,燉鍋湯暖一暖。冰箱門“咔嗒”一聲彈開,冷霧裹著肉腥味撲面而來,她的手剛碰到凍得硬邦邦的肉袋,指尖突然蹭到一片黏膩——不是冰塊融化的濕滑,是帶著溫度的、暗紅色的黏膩。
林薇猛地縮回手,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向冰箱下層的冷凍格。肉袋好好地躺在角落,可格子邊緣的霜層里,卻嵌著幾縷暗紅色的印記,像極了沒擦干凈的血。她皺著眉伸手去摳,霜塊脫落下來,血漬卻牢牢粘在塑料內壁上,指尖湊近時,還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比生肉的味道更沖,帶著點腐爛的甜。
“應該是上次處理肉的時候,血濺到了吧。”她對著空氣嘟囔,試圖壓下心里那點莫名的發毛。這套房子是中介推薦的,老小區六樓,沒電梯,房租卻比周邊便宜一半,唯一的缺點就是家電舊,冰箱門把手上的漆都掉了大半。她當時沒多想,只當是老房子的正常痕跡,現在看著那抹血漬,后頸突然冒起一陣涼風。
林薇找了塊濕巾,蹲在地上反復擦了十幾遍,直到指尖發麻,那血漬才終于淡得幾乎看不見。她松了口氣,拿起肉袋準備解凍,卻在低頭的瞬間愣住了——袋子里的五花肉,好像比她印象中少了一塊。
上周買的時候,她特意挑了塊兩斤重的,切成了三塊分裝,凍了兩塊在下層,留了一塊當天燉了湯。可現在手里的袋子捏起來,明顯只有兩塊肉的輪廓,凍得硬挺的肉塊之間,空出了一塊拳頭大的縫隙,像是被人從中間挖走了一塊。
她把袋子倒過來抖了抖,冰塊碎屑掉在托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可那缺失的一塊肉,連個影子都沒有。冷凍格她翻了個遍,冷藏層也看了,甚至連冰箱門的儲物格里,都沒有那一塊肉的蹤跡。
“難道是我記錯了?”林薇咬著唇,心里的疑惑越來越重。她不是記性差的人,上周分裝肉的時候,她還特意數了三遍,確定是三塊,怎么會突然少了一塊?難道是袋子破了,肉掉在冰箱后面了?
她搬開椅子,跪在地上想查看冰箱底部,可冰箱貼墻放著,縫隙窄得連手都伸不進去。昏暗的客廳里,只有冰箱里透出的冷光映在她臉上,她盯著那道漆黑的縫隙,突然覺得背后涼颼颼的,好像有雙眼睛正從暗處盯著她。
“別自己嚇自己了。”林薇猛地站起身,關掉冰箱門,客廳瞬間陷入黑暗。她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些許寒意,可剛才那抹血漬和缺失的肉,像兩根細刺,扎在她心里揮之不去。
那天晚上,她沒敢用那塊肉燉湯,隨便煮了碗泡面應付了事。睡覺前,她特意去檢查了冰箱門,確認已經關緊,又把客廳的門鎖反復擰了幾圈,才敢躺在床上。可閉上眼睛,腦海里總浮現出冷凍格里的血漬,還有那塊憑空消失的肉,輾轉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林薇是被廚房里的聲音吵醒的。
“嘩啦——嘩啦——”像是有人在用水沖什么東西,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她猛地坐起身,抓起手機一看,才六點半。她租的是一室一廳,廚房就在客廳旁邊,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有鑰匙。
難道是進賊了?
林薇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門口,透過門縫往客廳看。客廳里空無一人,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切都和平時一樣。可那“嘩啦”聲還在繼續,是從廚房傳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輕輕推開臥室門,一步一步挪向廚房。越靠近廚房,那水流聲越清晰,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腥味——和昨天冰箱里的血漬味道一模一樣。
廚房門虛掩著,她伸手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僵在原地。
水龍頭開著,冷水“嘩嘩”地流進水槽,而水槽里,放著一塊血淋淋的生肉。
不是她昨天凍在冰箱里的五花肉,是一塊帶著筋膜的瘦肉,上面還沾著幾根灰色的毛發,血水滴落在水槽里,染紅了一片冷水。而水槽邊緣的瓷磚上,赫然印著一個沾著血的腳印——很小,像是小孩子的腳印,腳趾的痕跡清晰可見。
林薇手里的水果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渾身發抖,連退了兩步,撞在廚房門框上。這房子里,除了她,還有別人?不,不是人——哪個正常人會在大清早把生肉放在她的水槽里,還留下一個小孩的血腳印?
她顫抖著掏出手機,想給中介打電話,可手指剛碰到屏幕,就看到廚房的窗戶——是開著的。窗臺上積著一層薄灰,上面也有一個小小的腳印,從窗外延伸到水槽邊,再消失在廚房門口。
窗外是老小區的后院,堆滿了雜物,沒有路燈,晚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難道是有人從窗戶爬進來了?可六樓這么高,誰能爬得上來?而且那腳印那么小,怎么看都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林薇不敢再想下去,她沖過去關掉水龍頭,盯著水槽里的生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拿出垃圾袋,用兩根筷子夾著那塊肉,飛快地扔進袋子里,又用消毒濕巾把水槽和瓷磚擦了一遍,直到再也聞不到腥味,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廚房。
她沒有報警。一是沒有丟東西,二是那塊肉和腳印太詭異了,她怕警察來了,只會覺得她是在胡言亂語。她給中介打了電話,說房子里有異常,想退房。可中介卻說,合同里寫了,租期不滿三個月不退押金,而且她沒有證據證明房子有問題,不能單方面解約。
“林小姐,你是不是剛搬過來不適應啊?那小區雖然老,但治安一直很好,從來沒出過事。”中介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可能是你自己記錯了,或者不小心把肉掉在水槽里了,別自己嚇自己。”
林薇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第一次覺得無比無助。她在這個城市里沒有親人,朋友也都住在別的區,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連個能求助的人都沒有。
那天下午,她沒去上班,在家里大掃除。她把冰箱里的東西全拿出來,里里外外擦了三遍,連冷凍格的縫隙都沒放過,確認沒有血漬了,才把東西放回去。她又檢查了所有的窗戶,都鎖得緊緊的,還在窗臺上放了幾個空瓶子,只要有人開窗,瓶子就會掉下來發出聲響。
做完這一切,她才稍微安心了一點。也許真的是她太緊張了,那塊肉可能是她昨天不小心掉在水槽里的,腳印是她看錯了,畢竟她昨天晚上沒睡好,出現幻覺也有可能。
可她的自我安慰,在當天晚上就被徹底打破了。
晚上十點多,林薇洗漱完準備睡覺,突然想起冰箱里還有昨天沒吃的草莓,想拿出來吃幾顆。她走到冰箱前,剛打開門,就被一股濃烈的腥氣嗆得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