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舊樓里的紅皮本
林薇拖著最后一個行李箱踏上302室的吱呀木地板時,窗外的梧桐葉正被秋風吹得簌簌響,像有無數只手在拍打著玻璃。這棟建于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式居民樓,墻皮斑駁得像老人臉上的皺紋,樓道里永遠飄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著不知哪家炒菜的油煙,黏在衣服上洗都洗不掉。
“租金一個月八百,押一付三,水電自理?!敝薪槭莻€留著寸頭的年輕男人,把鑰匙往茶幾上一放,眼神飛快地掃過房間,“這樓里住的都是老人,安靜,就是……晚上別隨便開樓道里的燈。”
林薇正彎腰擦行李箱上的灰,聞言抬頭:“為什么?”
中介的喉結滾了一下,含糊道:“老線路了,總跳閘,麻煩?!闭f完抓起公文包就往門口走,腳步快得像在逃,“有事微信聯系,我先走了?!?/p>
門“砰”地關上,房間里瞬間只剩林薇自己的呼吸聲。她環顧四周,二十平米的單間,擺著一張掉漆的木床、一個瘸腿的衣柜,還有一張桌面開裂的書桌,墻角的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但勝在便宜——在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八百塊能租到帶窗戶的房間,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極限。
林薇是個自由插畫師,上個月剛跟房東吵了架,被趕出來時幾乎身無分文。她抱著“先落腳再說”的念頭,在網上刷到了這個房源,沒多看就定了下來?,F在看來,這地方除了破舊,倒也沒什么不好。
收拾到傍晚,林薇終于把房間歸置出點模樣。她擦書桌時,發現抽屜鎖是壞的,輕輕一拉就開了。里面堆著幾張泛黃的報紙,還有一個被黑色塑料袋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誰的舊東西沒帶走?”林薇嘀咕著,伸手把塑料袋扯開來。
里面是一本日記本,紅色的皮質封面,邊緣磨得發亮,上面沒有任何字跡,只有一道深褐色的劃痕,像干涸的血跡。封面摸起來有點黏,林薇以為是霉斑,用紙巾擦了擦,卻沒擦掉——那痕跡像是滲進皮子里,成了封面的一部分。
她鬼使神差地翻開第一頁。
紙頁已經發脆,上面是用藍色鋼筆寫的字,字跡娟秀,帶著點少女的纖細:“1998年9月12日,晴。今天搬來了302,媽媽說這里安靜,適合我養病。可是我討厭這里,樓道里的燈總壞,晚上走路會聽到奇怪的聲音。”
林薇愣了愣——原來三十年前,這房間里也住過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接著往下翻。
“1998年9月15日,陰。媽媽今天沒回來,我餓了,去樓下買泡面,遇到了住在401的張奶奶。她盯著我的手看,說我‘身上有東西’,還塞給我一張黃符,讓我貼在枕頭底下。我把符扔了,她好奇怪。”
“1998年9月20日,雨。晚上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摸我的頭發。我醒過來,房間里沒人,窗戶是關著的。日記本放在書桌上,封面沾了點紅色的東西,像血,可我沒受傷啊。”
看到這里,林薇的后背突然竄起一股涼意。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手里的日記本封面,那道褐色劃痕還在,黏膩的觸感似乎更明顯了。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時候下了起來,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噠噠”的聲響,跟日記里寫的場景莫名重合。
她正想繼續翻,手機突然響了,是編輯催稿的消息。林薇甩了甩頭,把日記本扔回抽屜——不過是本舊日記,說不定是前房客故意寫來嚇人的,別自己嚇自己。
當晚,林薇趕稿到凌晨一點。她起身去衛生間,路過書桌時,瞥見抽屜開了一條縫,那本紅皮日記本正露在外面,封面在臺燈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我明明關上了啊?!绷洲卑欀甲哌^去,伸手想把抽屜推上,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日記本。就在這時,她感覺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
她低頭看,指尖沒有傷口,只有一點紅——不是血,是從日記本封面滲出來的紅色液體,黏在她的手指上,帶著淡淡的鐵銹味。
林薇的心臟猛地一縮。她抓起日記本,翻開白天看到的那一頁,突然發現紙頁邊緣多了一行字,是用紅色寫的,字跡扭曲,像在發抖:“你看到了,你也會變成我?!?/p>
“啊!”林薇尖叫著把日記本扔在地上,紅色封面摔開,里面的紙頁嘩啦啦地翻,最后停在一頁空白紙上。但那空白紙頁上,正緩緩滲出紅色的痕跡,像有人在紙頁背面用鮮血書寫,字跡一點點透過來,組成一句話:
“晚上別開樓道的燈,它會來找你。”
第二章:樓道里的腳步聲
林薇一夜沒睡。
她把日記本鎖進行李箱,又用椅子抵著抽屜,可還是不敢閉眼。只要一想起那行滲血的字,她的后背就冒冷汗。天快亮時,她實在撐不住,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夢里全是紅色的日記本,還有一個看不清臉的女孩,站在樓道里對她笑。
“咚咚咚。”
敲門聲把林薇驚醒,窗外已經大亮。她揉著眼睛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穿灰色外套的老太太,頭發花白,手里端著一碗粥。
“小姑娘,剛搬來的吧?”老太太的聲音很啞,像砂紙在磨木頭,“我住401,姓張,昨天聽中介說新鄰居來了,給你熬了點粥?!?/p>
林薇愣了一下——401的張奶奶?跟日記里寫的一模一樣。她看著老太太布滿皺紋的臉,想起日記里“身上有東西”的說法,心里有點發毛,但還是接過粥:“謝謝您,張奶奶?!?/p>
“客氣啥?!睆埬棠痰难劬χ惫垂吹囟⒅洲钡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涼,“你是不是碰了抽屜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