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帖驚魂
林墨是在搬家的紙箱底翻到那封請柬的。
六月的雨下得黏膩,出租屋的墻角洇著黑綠色的霉斑,他蹲在地上拆最后一個紙箱,指尖突然觸到片冰涼的紅。那紅不是尋常的喜慶紅,是像泡過血的暗紅,邊角磨得發(fā)毛,卻還透著股說不出的陳舊華貴。
“什么東西?”林墨皺眉扯出來,才發(fā)現(xiàn)是個對折的請柬,封面沒有字,只有暗紋燙金的鴛鴦——可那鴛鴦的眼睛是黑的,像是用墨點上去,盯著人看時竟透著股寒意。他鬼使神差地翻開,里面的字跡是用毛筆寫的小楷,墨色發(fā)黑,筆畫卻歪歪扭扭,像是寫字的人手在抖:“謹(jǐn)定于七月十五夜,迎林郎與吾女阿晚成婚,席設(shè)老宅西廂房,盼君至。”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只有“林郎”兩個字刺得他眼疼。
林墨是三天前租下這棟老房子的。房子在城郊的巷子深處,青磚灰瓦,院里有棵半枯的老槐樹,房東說這是他太爺爺傳下來的老宅,租金便宜,就是年頭久了,讓他別在意屋里的舊東西。他當(dāng)時急著找地方住,沒多想就簽了合同,可現(xiàn)在手里攥著這封冥婚請柬,后頸的汗毛突然全豎了起來。
“林郎?阿晚?”他低聲念著名字,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吱呀”一聲——是堂屋的木門開了。
林墨猛地回頭,院里空蕩蕩的,只有雨絲打在槐樹葉上的沙沙聲。風(fēng)裹著潮氣灌進來,請柬上的墨字像是洇開了些,“阿晚”兩個字的筆畫里,竟像是滲出了淡淡的紅。他心里發(fā)毛,抓起請柬就往垃圾桶里扔,可剛松手,就聽見身后有人輕輕喊:“哥哥,那是我的請柬呀。”
聲音很輕,像是個小姑娘,帶著點委屈。林墨的后背瞬間僵住,他慢慢轉(zhuǎn)過身,院里還是沒人,只有老槐樹下的石凳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布娃娃。那布娃娃穿著紅色的小襖,頭發(fā)是黑色的絲線,臉卻是用白紙糊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正對著他的方向。
他頭皮發(fā)麻,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跑,關(guān)上門時,聽見布娃娃的方向傳來一聲輕笑,細(xì)若游絲,卻清晰地鉆進耳朵里:“七月十五,我等你呀。”
那天晚上,林墨沒敢關(guān)燈。他把所有的燈都打開,縮在沙發(fā)上到天亮,期間總聽見門外有腳步聲,輕輕的,從客廳走到臥室,再走回來,像是有人在屋里來回踱步。天快亮?xí)r,他迷迷糊糊睡著,夢見自己站在西廂房里,屋里擺著紅燭,墻上貼著喜字,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姑娘背對著他,頭發(fā)很長,垂到腰際。他想跑,卻動不了,姑娘慢慢轉(zhuǎn)過身,臉是白紙糊的,和院里的布娃娃一模一樣,她伸手抓他,指尖冰涼:“林郎,我們該拜堂了。”
林墨驚叫著醒來,窗外已經(jīng)大亮。他喘著粗氣走到門口,猶豫了很久才打開門,院里的布娃娃不見了,垃圾桶里的請柬也沒了蹤影。他以為是自己太累產(chǎn)生了幻覺,可低頭時,看見鞋底沾著根紅色的絲線——和布娃娃衣服上的絲線一模一樣。
當(dāng)天下午,林墨就去找了房東。房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聽他說起請柬的事,臉色突然變了,手里的茶杯“哐當(dāng)”一聲砸在桌上,茶水濺了一地。“你……你看見那封請柬了?”房東的聲音發(fā)顫,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叔,到底怎么回事?那請柬是誰的?阿晚又是誰?”林墨追問。
房東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說這房子里確實死過一個姑娘,叫阿晚,是他太爺爺?shù)闹杜F呤嗄昵埃⑼硎鍤q,家里給她訂了門親事,可還沒成婚,男方就死了。當(dāng)時的人迷信,說姑娘沒嫁出去就成了“望門寡”,會克家,就想給她辦冥婚,把她嫁給死去的男方。可阿晚不愿意,在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吊死在了西廂房的房梁上。
“后來呢?”林墨的心跳得飛快。
“后來這屋里就不太平了。”房東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太爺爺想把房子賣了,可沒人敢要。有一年來了個道士,說阿晚的魂困在這屋里,是因為沒完成婚事,得找個姓林的男人,跟她辦場冥婚,她才能安息。可這么多年,也沒哪個姓林的敢住進來……”
林墨的后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他就姓林。
“叔,我……我要退租。”他站起身,腿都在抖。
房東卻搖了搖頭,苦著臉說:“晚了。你既然看見了請柬,就說明阿晚選中你了。當(dāng)年那道士說過,被選中的人要是跑了,阿晚就會跟著他,到死都不會放過。”
那天晚上,林墨沒敢回老宅。他在網(wǎng)吧待了一夜,可總覺得身后有人跟著,走到哪都能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天亮?xí)r,他去便利店買水,看見玻璃門上自己的影子后面,跟著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臉模糊不清,卻對著他笑。
林墨嚇得扔掉水就跑,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第二章
老宅異事
林墨還是回了老宅。他找了個懂風(fēng)水的先生,先生拿著羅盤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臉色凝重地說,這屋里的陰氣太重,阿晚的魂怨氣不散,要是不辦冥婚,不出一個月,他肯定會出事。
“那怎么辦?真要跟個死人結(jié)婚?”林墨急得抓頭發(fā)。
“也不是沒辦法。”先生從包里拿出一道黃符,遞給林墨,“你把這道符貼在西廂房的門上,再買些紙錢元寶,每天晚上在院里燒,跟阿晚說你不愿意,求她放過你。要是她同意,符會自己掉下來;要是不同意……你就只能認(rèn)命了。”
林墨抱著符回了家,當(dāng)天晚上就按照先生說的做了。他在院里燒紙錢,火光映著老槐樹的影子,像是張牙舞爪的鬼。他一邊燒一邊念叨:“阿晚,我知道你可憐,可我不能跟你結(jié)婚,你放過我吧,我給你多燒點錢,你找別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