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父親拿起鐵盒,試著晃動了一下,里面傳來輕微的響聲。他找了把螺絲刀,費力地撬開了鎖。鐵盒里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綹孩子的頭發,一個小小的紅色發繩,還有一把完整的黃銅鑰匙——和周明宇找到的半截鑰匙一模一樣,只是這把鑰匙沒有斷。
“這是……小雅的鑰匙!”小雅的母親顫抖著拿起鑰匙,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這是她爺爺親手給她做的,她說要用來鎖自己的寶貝……”
周明宇看著那把完整的鑰匙,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轉身沖進廚房,打開冰箱冷凍室,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在抽屜最深處的冰霜里,他發現了一個細小的凹槽,形狀和鑰匙完全吻合。
“我知道了。”他轉身對小雅的父母說,“小雅可能把什么重要的東西藏在了冰箱里,用這把鑰匙鎖著。但后來鑰匙斷了,她沒辦法打開,所以一直困在這兒……”
小雅的父親皺著眉接過鑰匙,走到冰箱前試著將鑰匙插進冷凍室抽屜的鎖孔。果然嚴絲合縫,只是鑰匙柄太短,無法完全嵌入。“這抽屜確實有鎖,我們以前都沒注意過。”他疑惑地說,“老兩口從來不讓我們碰這冰箱的冷凍室,說里面放著過冬的腌菜。”
周明宇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地下室從暗格里拿起那把完整的鑰匙:“試試這個!”
小雅的父親將完整的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咔噠”一聲輕響,抽屜鎖開了。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除了厚厚的冰霜外,里面果然放著一個小小的鐵皮盒子,上面印著卡通圖案,正是孩子們喜歡的那種零食盒。
盒子沒有上鎖,輕輕一掀就開了。里面沒有零食,只有一張泛黃的畫紙,上面用蠟筆畫著一個小女孩牽著兩個老人的手,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小雅和爺爺奶奶,永遠在一起。”畫紙下面壓著一張醫院的診斷書,日期是2015年10月28日。
小雅的母親拿起診斷書,看清上面的內容后渾身一顫,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肺癌晚期……是老頭子的診斷書……”
真相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終于打開了塵封的記憶。小雅的父親顫抖著說:“我記起來了,那年秋天爸查出癌癥,怕我們擔心沒說。小雅肯定是無意中看到了診斷書,知道爺爺生病了……”
周明宇突然明白了所有事。小雅發現爺爺生病后,用自己的方式想留住爺爺——把診斷書藏在盒子里鎖進冰箱,以為這樣就能讓爺爺的病好起來。她的鑰匙斷在了鎖孔里,急得大哭,可能在拉扯中不小心打翻了什么東西,引發了意外。
老兩口發現小雅出事時,一定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懼。他們害怕被兒子兒媳責怪,害怕面對失去孫女的現實,于是將小雅的遺體藏進了冰箱的冷凍室,用厚厚的冰霜掩蓋真相。他們掰斷鑰匙藏起來,鎖死地下室,逃離這棟充滿痛苦回憶的房子,卻永遠留下了無法彌補的遺憾。
“難怪爸臨終前一直說冷……說對不起小雅……”小雅的母親泣不成聲,“他是在贖罪啊……”
就在這時,廚房突然變得異常寒冷,冰箱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周明宇看到一縷青煙從冷凍室飄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她看著桌上的畫紙,又看看痛哭的父母,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微笑。
“小雅……”周明宇輕聲呼喚。
小女孩的身影轉向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小手,指向冰箱。周明宇明白她的意思,拿起那半截鑰匙走到冰箱前,將它輕輕放在冷凍室的抽屜里,和那把完整的鑰匙并排放在一起。
當兩半鑰匙靠近的瞬間,斷口處突然發出微弱的金光,它們竟然自動拼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把完整的鑰匙,銹跡和冰霜瞬間褪去,露出嶄新的黃銅光澤。
小女孩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她拿起那把完整的鑰匙,轉身向地下室飄去。周明宇和小雅的父母跟過去,看到她將鑰匙插進地下室木箱的鎖孔,輕輕一轉,鎖開了。木箱里散發出溫暖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地下室。
光芒中,出現了老兩口的身影,他們微笑著向小雅伸出手。小雅蹦蹦跳跳地跑過去,牽著爺爺奶奶的手,三個身影漸漸融合在一起,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地下室墻壁上的霉斑開始脫落,露出干凈的水泥墻面,空氣中的霉味也變成了淡淡的花香。
周明宇看著這一幕,眼眶濕潤了。他知道,小雅終于找到了她的爺爺奶奶,一家人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那把鑰匙不僅鎖住了痛苦的秘密,也鎖住了小雅的執念,現在,它終于完成了使命。
第二天,小雅的父母聯系了警方,將事情的真相公之于眾。雖然沒有找到小雅的遺體——時間太久,早已和冰霜融為一體——但他們終于為女兒舉行了一場遲來的葬禮。
周明宇搬離了那棟老宅,但他常常會想起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想起那把凍在冰箱里的半截鑰匙。他明白了有些秘密就像冰霜,看似堅硬,實則不堪一擊,唯有直面真相,才能讓執念消散,讓靈魂得到安息。
半年后,周明宇路過那棟老宅,看到新的房主正在院子里種花。他走上前打招呼,得知冰箱已經被拆除了,但新房主說拆冰箱時,在冷凍室的夾層里發現了一把完整的黃銅鑰匙,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雅”字。
“我把它掛在客廳當裝飾了。”新房主笑著說,“這房子現在可暖和了,再也沒有奇怪的寒意了。”
周明宇抬頭看向二樓的窗戶,仿佛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在向他揮手,然后轉身跑進陽光里,消失不見。他知道,這次她是真的回家了。那把冰箱凍層里的半截鑰匙,終于找到了它最后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