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冰箱里的肉，總少一塊（第6頁）

小遠嚇得縮成一團，躲在床底，不敢出聲。林薇雖然也很害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她要保護小遠，不能讓小遠被蘇梅帶走，回到那個冰冷的老房子里。

“蘇梅阿姨，你冷靜一點。”林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你愛小遠，我知道。但小遠不想回老房子，他想待在這里，想有人陪他。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執念，就把小遠困在那個冰冷的地方，那不是愛，是傷害。”

“傷害？”蘇梅的影子突然變得扭曲起來，身上的血漬越來越多，“我怎么會傷害我的孩子？是你們這些陌生人傷害他！如果不是你們不幫我們，如果不是那個賭鬼男人拋棄我們，我的孩子怎么會餓死？怎么會吃了不新鮮的肉死了？”

蘇梅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無盡的怨恨和痛苦：“我辛辛苦苦把他養大，我什么都給不了他，只能撿別人扔的爛肉給他吃，結果他還是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我只能陪著他，永遠陪著他，不讓任何人把他從我的身邊帶走！”

林薇看著蘇梅扭曲的影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蘇梅的怨恨不是沒有道理的，她是被生活逼瘋的，是被絕望吞噬的。但她不能讓蘇梅把這種怨恨發泄在小遠身上，更不能讓蘇梅把小遠困在過去的痛苦里。

“蘇梅阿姨，我知道你很痛苦，也知道你很愛小遠。”林薇的聲音放得很輕，“但小遠已經死了，他不應該再被困在過去的痛苦里。他需要的是溫暖，是陪伴，而不是在冰冷的老房子里，永遠活在饑餓和恐懼中。你把他留在身邊，其實是在讓他重復過去的痛苦，你忍心嗎？”

蘇梅的影子愣住了，扭曲的身體慢慢恢復了平靜。她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我只是想陪著他，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孤單。”

“他不會孤單的，我會陪著他。”林薇說，“我會給他煮他喜歡吃的排骨，會跟他聊天，會讓他感受到溫暖。你如果真的愛他，就應該讓他快樂，而不是把他困在你的執念里。”

蘇梅的影子又沉默了，臥室里靜悄悄的，只有小遠微弱的啜泣聲。過了一會兒，蘇梅的影子慢慢飄到床底，看著蜷縮在那里的小遠，聲音里帶著一絲溫柔：“寶寶，媽媽是不是做錯了？”

小遠抬起頭，看著蘇梅的影子，眼淚掉了下來：“媽媽，我想跟姐姐在一起，我想吃到熱乎的排骨，我不想再待在又冷又黑的老房子里了。”

蘇梅的影子僵在原地，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臉。過了很久，林薇才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像是積攢了十幾年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出口。她慢慢蹲下身，虛幻的手輕輕拂過小遠的頭發——那只手沒有實體，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度，像是母親最后的溫柔。

“是媽媽不好，”蘇梅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不再有之前的尖銳和惡意，“媽媽不該把你困在那里，不該讓你受那么多苦。”

她站起身，轉向林薇，那雙暗紅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感激的情緒：“林小姐，謝謝你照顧小遠。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再陪在他身邊了，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顧他。”

林薇連忙點頭：“蘇梅阿姨，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遠的，會經常給他煮排骨，會陪他說話，不會讓他孤單的。”

蘇梅的影子笑了笑，雖然看不見臉，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的釋然。她慢慢走向陽臺，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影子一點點變得透明，像是要融入空氣里。

“寶寶，媽媽要走了，”蘇梅的聲音越來越輕，“你要好好跟姐姐過日子，別再淘氣了，知道嗎？”

小遠從床底爬出來，看著蘇梅消失的方向，用力點頭：“媽媽，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的。”

當蘇梅的影子徹底消失時，屋子里的腥氣突然散去了，冰箱里的冷風也變得溫和起來。床上的白色衣服和水槽里的生肉、小刀，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地上幾滴透明的水珠，像是蘇梅最后的眼淚。

林薇松了口氣，蹲下身，摸了摸小遠的頭——這次，她的手雖然還是穿過了影子，卻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暖意。

“小遠，以后再也沒人能把我們分開了。”林薇笑著說。

小遠也笑了，眼睛里的灰白色光芒變得明亮了很多：“嗯！姐姐，我以后會很乖的，我可以幫你擦桌子、掃地，還可以陪你看電視。”

從那天起，林薇和小遠的生活變得平靜而溫暖。白天，小遠會待在冰箱里睡覺，他說冰箱里的溫度讓他覺得安心；晚上，林薇下班回來，會先給小遠煮點他喜歡吃的東西，放在冰箱里，然后坐在沙發上，跟小遠聊一天發生的事情。

小遠很懂事，從來不會打擾林薇的生活。有時候林薇加班晚了，小遠會提前把客廳的燈打開，等她回來；有時候林薇心情不好，小遠會坐在她身邊，用細細的聲音安慰她，雖然他不能抱抱她，卻能讓林薇覺得很安心。

林薇也漸漸發現，小遠其實是個很可愛的孩子。他會跟林薇講他和媽媽以前的事情，講他小時候最喜歡在老小區的院子里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講他媽媽曾經給他做過的最好吃的排骨。每次講到這些，小遠的眼睛里都會閃爍著光芒，像是那些美好的回憶，能驅散他身上的陰冷。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薇不再害怕小遠的存在，甚至覺得有小遠陪在身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不再是一個人在這個城市里打拼，她有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家人”，有了一個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伙伴。

可平靜的生活，并沒有持續太久。

一個周末的下午，林薇在家打掃衛生，小遠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動畫片。突然，門鈴響了，林薇以為是快遞，走過去打開門，卻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口。

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穿著一件舊外套，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神里帶著一絲疲憊和焦慮。他看到林薇，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你見過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嗎？穿著白色的睡衣，頭發很長，眼睛很大……”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這個男人描述的，不正是小遠嗎？他是誰？為什么會找小遠？

“你是誰？你找這個孩子做什么？”林薇警惕地問，擋住了門口，不讓男人進來。

男人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舊照片，遞給林薇：“這是我的兒子，小遠。十幾年前，我因為賭博欠了很多錢，不得不跑出去躲債，把他和他媽媽留在了這里。現在我回來了，想找他們，可鄰居說他們早就不在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里，聽說你這里有個跟小遠很像的孩子，所以我就過來問問。”